我趁着她弯腰收拾碎片的混乱，状似无意地向后退了两步，脚跟精准地踩在一块混杂酒液的玻璃渣上，然后用鞋底将其碾碎推进了不远处的地漏里。
那块玻璃渣正是今晚别在沈澈袖扣上微型窃听器的残骸。
它已经完成了使命，记录下了他和他父亲在书房里长达四十五分钟的密谈。
现在它将随着污渍，消失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
我抬起头，目光越过水晶灯，直射向二楼走廊尽头墙上巨大的沈家全家福。
照片上沈立雄夫妇和他们的宝贝儿子沈澈笑得志得意满，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我对着照片，露出了一个无人察觉的冰冷微笑。
今晚，这场长达十年的围猎该收网了。
2.
回到我和沈澈的别墅已是深夜。
他大概又被那群狐朋狗友拉去庆祝下半场了，正合我意。
我脱下象征纯洁与依附的白色连衣裙随意扔在地上，然后走进浴室将自己浸入冰冷的水中。
刺骨的寒意让混沌的头脑清醒。
我闭上眼，那个挥之不去的雨夜便再一次卷土重来。
十年前，我也是一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我的父亲林志国是沈氏集团的财务总监，一个正直得有些刻板的男人。
他发现了沈家利用海外空壳公司系统性地进行洗钱和转移资产的滔天罪证。
他挣扎了很久，一边是多年的知遇之恩，一边是不可动摇的法律底线。
最终他选择了后者。
在他准备将所有证据交给警方的雨夜，他的车“意外”失控坠入了冰冷的江中。
警方最后的结论是酒后驾驶，意外事故。
只有我知道，我的父亲从不喝酒。
那场“意外”抽走了我们家所有的支柱。
母亲本就身体不好，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一病不起。
临终前她用枯槁的手死死抓住我，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她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晚晚……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我答应了她。
可什么是“好好活着”？是忘记仇恨苟且偷生，还是让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我选择了后者。
在父母的葬礼上，我遇见了李彦。
他比我大两岁，眼神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阴郁和沉静。
他的父亲是爸爸最信任的下属，也“意外”地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同样的家破人亡，让我们两个孤立无援的少年成了世上唯一的同盟。
雨后的墓地，泥土的气息混杂着死亡的腐朽。
我们站在冰冷的墓碑前，他用刀划破手掌，我也跟着划破。
他声音沙哑却字字铿锵：“林晚，我发誓，我会成为一名警察，用法律将他们绳之以法。”
我看着他掌心殷红的血，也立下了我的誓言：“李彦，我会成为插进他们心脏最深处的那把刀。”
从此世上再无林晚。
他考入了最好的警官大学，一步步朝着他的目标迈进。
而我则戴上了“苏念”的虚假名字和面具，编造了孤儿的身份考入了沈澈所在的大学。
我开始研究他的一切，他的喜好，他的习惯，他自负的性格，他喜欢的女孩类型。
然后我变成了那种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