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你知道,为什么这条河叫徒骇河吗?”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
“古老的传说里,‘徒骇’意思是‘徒然的惊骇’。”秦老缓缓说道,“是说这河水看似平缓,水下却暗流涌动,潜藏着令人徒然惊骇的危险。千百年来,它吞没了无数生命,也隐藏了无数秘密。我们秦家世代守在这里,不是为了捕鱼,而是为了‘守渊’——守住这河口下的深渊,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他告诉我,徐福东渡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当年徐福的船队确实曾在此停泊补给,并进行了一些“秘密仪式”。其中一些仪式,涉及了他们从东方带回的、无法控制的“力量”或“存在”。徐福最终东渡未归,但这些被临时封印在河口附近的“东西”却留了下来,时不时会躁动,引发海难和怪事。
秦家的先祖,可能参与了当年的仪式,或者后来发现了这个秘密,从此背负起了“守渊”的职责。“镇渊镜”和特定的祭祀仪式,就是他们世代传承下来,用于安抚和压制那些“东西”的方法。
“那艘沉船,是明朝时的。”秦老咳嗽着说,“那次‘镇渊’仪式出了大意外,船沉了,镜子也失落了。失去了镜子的压制,底下的东西很快开始作祟,那几年,附近海域海难频发,甚至波及沿岸村庄,死了很多人。后来,是秦家另一位先祖,用了极大的代价,甚至……甚至牺牲了自己,才勉强重新建立了脆弱的平衡,但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牢固了。那面镜子,就成了维系这平衡的关键,也是最大的隐患。”
“现在镜子被我们捞起来了,所以平衡又被打破了,对吗?”我问道。
秦老沉重地点了点头:“镜子离水,如同锁钥离孔。深渊下的东西已经苏醒,它们在躁动,在寻找……寻找新的‘出口’,或者……新的‘凭依’。你们工地上那些怪事,只是开始。”
“那怎么办?把镜子还给您,重新举行仪式?”我急切地问。
“难了。”秦老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极度疲惫的神色,“镜子离水太久,又沾染了太多生人气息,灵性已损。而且……我的时间不多了,仪式需要的力量和精确性,我已经做不到了。更麻烦的是……”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村里有些人,比如赵老七他们,一直认为‘守渊’是陋习,是迷信,主张彻底毁掉镜子,斩断与过去的联系。他们觉得只要镜子没了,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自然就消失了。我担心……他们会来抢镜子!”
正说着,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秦老头!出来!把那个邪门的镜子交出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外面吼道,“就是因为它,村里才怪事不断!把它砸了,就清净了!”
我心里一紧,是赵老七他们!他们真的来了!
秦老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剧烈地咳嗽着。我连忙扶住他。
“不能……不能给他们!”秦老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镜子不能毁!毁了,封印彻底解除,底下的东西彻底失控,整个河口,甚至更远的地方,都要遭大殃!那才是真正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