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瞬间凉透了。
4
“玉梅，明天高考的录取通知书就该到了。”门外的钱建文声音又响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说过的，等通知书到了，我们一起去村口那棵大槐树下等？”
“到时候，我要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大槐树，是我们以前常去的地方。
他说那里风水好，能带来好运。
惊喜？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算不算惊喜？
第二天，我还是去了。
不是为了等他的惊喜，而是为了给我自己这三年的婚姻，画上一个句号。
我到了村口的大槐树下，邮递员还没来。
我从上午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日头偏西。
钱建文始终没有出现。
最后一丝念想也断了。
我转身准备回家，却看见不远处村里的晒谷场上，围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十分混乱。
我走近了些，看见钱建文的那几个知青朋友，姚小曼，还有村里好几户人家都在。
我爹涨红了脸，指着钱建文的鼻子骂：“钱建文，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们玉梅哪点对不起你，你要这么作践她！”
钱建文把姚小曼护在身后，梗着脖子。
他看见了人群外围的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代替。
他大声向所有人宣布：“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
“小曼考上了，考上了上海的大学！我虽然没考上，但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我要陪她回城，去上海！”
“至于舒玉梅，我要跟她离！”
他喊得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
人群炸开了锅。
“天呐，这钱知青是疯了吧？”
“为了个狐狸精，连自己媳妇都不要了？”
“陈世美啊这是！”
我从人群后面慢慢走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钱建文看见我，脸上的镇定终于裂开一条缝。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解释什么。
我打断他。
“不用说了。”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他面前展开。
“昨天，我已经请大队书记给我们写好了离婚证明，就差你按个手印了。”
我看着他，扯出一个笑。
“你说的惊喜，我收到了。这个惊喜，确实很好。”
5
我弟扶住我，对着钱建文的背影啐了一口：“姐，恭喜你，总算脱离苦海了！”
我没说话，转身就走，一步都没回头。
第二天，县医院。
手术台上，我一个人躺着。
器械碰撞的声音，还有腹部传来的阵阵绞痛，都在提醒我，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就这样从我身体里剥离了。
我没有哭。
眼泪在决定打掉孩子的那一刻，已经流干了。
三天后，我出院。
在大队部办公室门口，我遇见了姚小曼。
她挽着钱建文的胳膊，两个人是来办返城手续的。
钱建文看见我，脸色很复杂，眼神躲闪。
姚小曼则下巴扬得高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