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的视线，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苏晚脸上那抹刺眼的笑容。那笑容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穿了他最后一丝可笑的幻想。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靠向宽大的真皮椅背，身体陷进柔软的皮革里。书房里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却冰冷的光，将他笼罩其中。他抬起手，指腹缓慢地、用力地擦过自己的下唇，仿佛要擦掉某种无形的、令人作呕的污秽。
平板电脑被他随手丢在堆满文件的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金属打火机“叮”的一声脆响，幽蓝的火苗窜起，点燃了烟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刺激感。
白色的烟雾从他薄唇间缓缓吐出，模糊了他此刻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烟雾缭绕中，锐利如鹰隼，冰冷如寒潭，死死锁定着屏幕上定格的、苏晚那张带着背叛笑容的脸。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终于从他喉间逸出，在死寂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苏晚，”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声音低沉平缓，却字字淬着寒冰，“玩得挺花啊。”
香烟在指间明明灭灭，猩红的火点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像地狱深处燃起的复仇之火。
第二章
香烟燃尽，灰白的烟蒂被陆沉舟面无表情地摁熄在昂贵的黄铜烟灰缸里，留下一个丑陋的焦痕。书房里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混合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他拿起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冷硬的侧脸。指尖在通讯录里滑动，精准地停在一个名字上——陈默。这是他最信任的私人助理，一个像他名字一样沉默寡言、却拥有可怕执行力的男人。
电话几乎是秒通。
“陆总。”陈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一如既往的平稳，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陈默，”陆沉舟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在交代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工作，“两件事。第一，立刻去‘康瑞’生物鉴定中心，调取一份编号为KR20231015A的亲子鉴定报告原件，以及所有相关的送检、检测流程记录。我要最原始、最完整的档案，确保没有任何篡改或疏漏的可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显然这个指令的内容超出了常规范畴。但陈默没有多问一个字：“明白，陆总。我马上去办。”
“第二，”陆沉舟的目光再次扫过平板屏幕上定格的、苏晚和周屿拥吻的画面，眼神阴鸷，“查一个人。周屿，苏晚的大学学弟，目前在‘青禾’画廊工作。我要他的一切。出生背景、教育经历、工作履历、财务状况、社会关系、银行流水、名下资产……所有能挖到的，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特别是，”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他和苏晚之间，所有时间线上有交集的点，所有金钱往来，所有通讯记录。用最快的速度，最隐蔽的方式。”
“是，陆总。”陈默的回答干脆利落，“优先级？”
“最高。”陆沉舟吐出两个字，斩钉截铁。
“明白。预计初步报告二十四小时内给您。”陈默说完，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陆沉舟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书房里只剩下他平稳得近乎刻板的呼吸声。愤怒的岩浆在胸腔里奔涌咆哮，却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压制，冷却成最坚硬的、用于构筑陷阱的基石。他需要绝对的冷静，绝对的掌控。任何一丝失控，都可能让猎物警觉，甚至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