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陆沉舟强迫自己处理了几份紧急文件，批阅了几份部门报告。他的字迹依旧遒劲有力，思路依旧清晰缜密，仿佛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和那段监控录像从未出现过。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落笔，每一次思考，都像是在冰面上行走，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渊。
深夜，主卧的门被轻轻推开。苏晚穿着丝质睡袍走了进来，带着沐浴后的湿润水汽和淡淡的玫瑰精油香气。她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温柔，走到陆沉舟身后，双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力道适中地揉捏着。
“沉舟，还在忙啊？都这么晚了。”她的声音软糯，带着关切，“念安都睡熟了，今天在幼儿园又得了朵小红花呢。”
陆沉舟的身体在她手指触碰到肩膀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放松下来。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眼前的文件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苏晚似乎没察觉他的异样，继续柔声道：“你也别太累了，身体要紧。明天周末，我们带念安去新开的那个海洋公园好不好？他念叨好久了。”
“明天上午有个跨国视频会议，推不掉。”陆沉舟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下午……再看吧。”
苏晚按摩的手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点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又调整过来：“这样啊……那好吧，工作重要。那你早点休息。”她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拂过陆沉舟的耳廓，带着刻意的亲昵，嘴唇似乎想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晚安吻。
就在她的唇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刹那，陆沉舟像是无意间侧头去拿桌上的钢笔，恰好避开了。
“你先睡。”他拿起钢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锋凌厉，“我处理完这点就休息。”
苏晚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她看着陆沉舟线条冷硬的侧脸，灯光下，他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她心里莫名地掠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又被自己压了下去。陆沉舟向来如此，工作狂，性子也冷，大概是真的太忙了。
“那……好吧，你也别太晚。”她直起身，拢了拢睡袍，转身走向那张宽大的双人床。
陆沉舟没有回头，直到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躺下声和均匀的呼吸声，他才缓缓抬起眼。书桌光滑的漆面，模糊地映出床上那个蜷缩的身影。他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时间：凌晨一点四十七分。一条加密信息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来自陈默。
「陆总，报告原件及流程记录已获取，确认无误。周屿初步资料已整理，正在深度挖掘中。邮件已发送至您加密邮箱。」
陆沉舟点开邮件附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原件的扫描件，鲜红的公章和“排除”的结论，在电子屏幕上依旧刺目。他面无表情地划过。
接着是周屿的资料。照片上的男人笑容阳光，带着艺术从业者特有的不羁气质。资料显示他出身普通工薪家庭，毕业于一所不错的艺术院校，在青禾画廊担任策展人，收入尚可但绝不算丰厚。名下只有一辆普通的代步车和一套位于城市边缘、还在还贷的小公寓。社交圈相对简单，主要围绕艺术圈和一些大学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