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张叔压抑著怒火的声音:「小凝,你什麼都不用怕,把所有资料发给我。剩下的,张叔来办。」
转机发生在一周后。
那天晚上,元宝突然开始发高烧,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我疯了一样抱著他冲下楼,打车去医院。急诊,抢救,催缴费用……我像个陀螺一样被医院的各种流程抽打著。
元宝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出来,递给我一张病危通知书。
他说元宝的情况很危险,是急性并发症,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并立刻通知家属来签字。
我站在ICU冰冷的玻璃墙外,看著里面浑身插满管子,小脸只有巴掌大的元宝,感觉天都塌了。
我抖著手给池深打电话,打了十几个,终于通了。
电话那头很吵,有音乐声,有男女的嬉笑声。
「喂?」他的声音带著酒气,很不耐烦。
我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池深,元宝在医院抢救,下了病危通知书,你马上过来。」
他好像没听清,或者说根本没在意:「什麼?抢救?你又搞什麼鬼?上次不就是不说话吗,怎么又进医院了?」
我对著电话嘶吼:「我说你儿子要死了!你听见没有!」
他那边突然安静了一下,随即,我听到余姚娇滴滴的声音插了进来:「阿深,怎么了?是温凝的电话吗?哎呀,是不是元宝又感冒了?小孩子生病很正常的,你别太担心了。」
池深立刻温柔地安抚她:「没事没事,你今天心情刚好一点,别被她影响了。」
然后,他对著电话,用一种冷酷到极点的语气对我说:
「余姚今天刚出了个小车祸,擦破了点皮,受了惊吓,我现在走不开。不就是发烧吗,哪个小孩不生病,你能不能别这么小题大做,像个怨妇一样!签字你自己签,钱不够刷我的副卡。」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我握著手机,站在原地,ICU门口刺眼的红灯映在我的瞳孔里,像血一样。
我笑了。
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我却在笑。
我笑我自己,蠢了整整五年。我笑我自己,竟然会爱上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池深,从今天起,我不要你了。
我连同我那可笑的爱情,一起,全都不要了。
4
护士催促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家属,还签不签字了?再耽搁下去,孩子就危险了!」
我深吸一口气,抹掉眼泪,从护士手里接过笔和病危通知书。
我的手不再抖了,稳得像一块石头。
在「家属关系」那一栏,我清晰地写下「母亲」,然后签上了我的名字,温凝。父亲那一栏,我让它空着。
从这一刻起,元宝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签完字,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张叔打电话。
我把池深说的每一个字,都用录音的形式,复述给了张叔听。包括余姚那句轻飘飘的「小孩子生病很正常的」。
电话那头的张叔,呼吸声都变粗重了。
「好,好一个池深。小凝,我马上安排最好的儿科专家团队过去,你守着元宝,什麼都不要想。」
挂电话前,张叔又补了一句:「公司那边,董事会也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