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我看了好几秒,那骇人的杀气竟然真的慢慢压了下去。
他烦躁地挥挥手,那内侍连滚带爬地谢恩跑了。
我:“???”
这也行?
春桃和秋杏看我的眼神从此带上了敬畏。
我在东宫的处境也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还是被软禁,但至少没人敢刻意刁难我了,伙食也悄悄变好了点。
我甚至开始尝试利用这点特殊的“影响力”。
比如,御膳房送来的点心总是过于甜腻,我吃不下。
我就对来送饭的小太监叹气:“唉,这糕饼要是能少放点糖,多做点咸口的就好了,听说殿下近来食欲不振,或许换换口味能好些?”
我故意把“殿下”抬出来。
第二天,送来的点心里果然多了几样精巧的咸口酥饼。
爽!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种狐假虎威、暗搓搓改善生活的感觉,让我在提心吊胆的日子里找到了一丝乐趣。
但我也没忘记打听正事。
一次,趁着秋杏给我梳头,我状似无意地问:“秋杏,殿下这……头疾,是从小就有的吗?太医也治不好?”
秋杏的手一抖,梳子差点掉地上。
她脸色发白,左右看看,才用极低的声音说:“姑娘……奴婢不敢妄议……只听说,殿下几年前……不是这样的……是后来……忽然就……”
她不敢再说下去。
几年前?忽然?
是中毒?是意外?
还是……宫廷阴谋?
又过了几天,我在太子书房外等候传唤时(他偶尔会让我待在旁边看他发脾气砸东西,美其名曰“陪着”),听到里面传来他和一个老臣的争执声。
似乎是为了某个官员的任命,太子的声音充满讥讽和暴怒。
“……孤还没死!这东宫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什么世家大族?
一群蛀虫!再敢多言,孤剁了他的手喂狗!”
老臣苦苦劝谏。
我正听得心惊胆战,忽然,里面太子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极致的痛苦和狂躁:“……闭嘴!出去!都给孤滚出去!头痛……孤的头……”
紧接着是东西被扫落在地的巨响和老臣惊慌的告退声。
守在门外的内侍脸色惨白,求助般地看向我。
我硬着头皮,在内侍感激的目光中推门进去。
只见太子双手抱头,痛苦地蜷缩在宽大的椅子里,身体微微颤抖,地上是一片狼藉的奏折和笔墨。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放轻脚步走过去。
我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掉落在旁边的一张厚实柔软的羊毛毯(这还是我前几天“建议”放的,说殿下看书时盖着腿暖和),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盖在他身上。
他猛地一震,抬起头,猩红的眼睛里全是毁灭欲,但在看到是我的一刹那,那疯狂似乎凝滞了一瞬。
我没有躲闪,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像以前看着元宝因为被打雷吓到而炸毛一样。
他死死地盯着我,呼吸粗重,额角青筋暴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最终,他眼中的血色似乎慢慢褪去一丝。
他没有推开毯子,也没有吼我滚,而是极其疲惫地、缓缓地重新将头埋了下去,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呜咽的叹息。
“……烦。”
他含糊地嘟囔了一个字,然后不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