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急促,眼神混乱地扫视殿内,最后猛地定格在吓得从床上坐起来、裹紧被子的我身上。
春桃和秋杏早已跪伏在地,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一步步走进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他走到我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目光像是要将我剥皮拆骨。
“你……”
他开口,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更加沙哑,“为什么……”
他的话没头没尾,但我奇异地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为什么你在这里,我的头痛好像……轻了一点?
他似乎在抗拒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让他更加烦躁。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掐我,而是粗暴地一把将我从床上拽了起来!
“啊!”
我惊呼一声,被他扯得一个踉跄。
他却不管不顾,像是拖着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径直把我拖向他的寝殿。
所过之处,宫人跪倒一片,无人敢抬头,更无人敢阻拦。
他的寝殿比侧殿奢华百倍,却也凌乱百倍。
地上散落着瓷器的碎片和撕毁的书画,空气中酒味、药味和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檀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他把我扔在他那张宽大得离谱的拔步床上,自己也跟着倒了下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就那么侧躺着,背对着我,蜷缩起来,呼吸依旧有些重,但之前那骇人的狂乱似乎正在一点点消退。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完全搞不清状况。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他却忽然含糊地命令,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不容置疑:“……待着。不准走。”
然后,他竟真的睡着了。
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虽然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但那份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暴戾气息,确实平息了下去。
我:“……”
所以,我这是……成了人形安抚剂?
专属安眠药?
就因为以前天天抱着元宝睡,所以穿来了还有这效果?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在这种极度的忐忑和荒谬感中度过。
太子殿下似乎默认了我的这项“功能”。
他不再提审我,也不再问我的来历,只是每当头痛或失眠发作,情绪失控时,就会派人(通常是连拖带拽)把我弄到他身边。
有时是逼我坐在他榻边,有时是像那晚一样直接把我扔上床。
他从不说什么,但只要我在一定范围内,他那极度不稳定的情绪似乎就能得到一丝诡异的平复。
我也逐渐摸到一点规律。
比如,他发作时,我不能表现出太明显的恐惧(虽然很难),保持安静的存在感最好。
又比如,他无意识时,会非常讨厌突然的、尖锐的声音。
一次,一个内侍不小心打翻了一个铜盆,刺耳的响声让刚刚稍有平息的太子瞬间暴怒,眼看就要下令拖出去杖毙。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概是以前元宝被吓到炸毛时养成的习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殿下息怒!他不是故意的!一点点声音而已,没事了没事了……”
说完我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居然在劝慰一个暴君?
然而,奇迹般的,太子抬起的手顿在了半空。
他猩红的眼睛转向我,里面翻滚着暴怒和一丝……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