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他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入我的耳朵,「似乎对『新锐』杂志的招考很感兴趣?」
我的脸颊瞬间爆红,心跳如擂鼓!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小孩,尴尬得无地自容。
主编老王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新锐?苏晚,你想跳槽?!」
沈聿安没有理会主编,他微微俯身,向我凑近了些,压低的嗓音带着一种独有的磁性,甚至可以说是一丝……恶劣的玩味:
「真不巧,苏小姐。」
「那家杂志社……刚刚也被我收购了。」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近在咫尺的、含着一丝清晰笑意的眼眸里,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极为满意,唇角那抹讥诮的弧度又出现了,这次却带着点别的意味。
「看来,」他直起身,用那份《申报》轻轻敲了敲我的桌面,语气笃定得像在宣布一条无可更改的自然法则,「无论你去哪里,好像都逃不开……」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为我打工的命运?」
我:「……」
主编老王:「???」
整个办公室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所有同事都竖着耳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上演的、他们完全看不懂的剧情。
我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一种冰火两重天的眩晕感。
命运?
打工?
我看着他好整以暇、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昨天在他办公室里被轻视、被误解的委屈和此刻被「捉弄」的窘迫瞬间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股巨大的、不管不顾的愤怒!
去他的金怀表!去他的大股东!去他的命运!
我苏晚就是饿死,从黄浦江跳下去,也绝不会再给你沈聿安打一天工!
我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一种冰火两重天的眩晕感。
一股邪火顶着我的天灵盖,几乎要喷出来。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在主编老王惊恐的目光和全报馆同事呆滞的注视下,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王主编,抱歉。我身体不适,请假一天!」
说完,我甚至没看沈聿安是什么表情,一把抓起椅背上灰扑扑的旧外套,几乎是撞开围观的人群,低着头冲出了报馆。
03
秋日的阳光晃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羞辱,难堪,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被命运捉弄的无力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我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从喧闹的南京路走到相对安静的愚园路,直到腿脚酸软,才在一个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怎么办?
《沪上时报》是待不下去了。只要想到沈聿安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还带着讥诮的眼睛,我就浑身不自在。
「新锐」杂志社……竟然也被他收购了?!他是钱多得没处花,专门收购报馆玩吗?还是……故意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我狠狠摁了下去。
苏晚啊苏晚,别再自作多情了。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洋行经理,报业大股东,你不过是个挣扎求存的小编辑,他犯得着花这么大心思针对你?
巧合,一定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