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电车上捡到一块昂贵的金怀表。
＞循着表盖内侧的缩写「L.S.」，我找到了失主——一家洋行的经理，沈聿安。
＞他西装革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淡疏离：「多谢，表对我很重要。」递来酬金，姿态像打发一个碰巧拾金不昧的车夫。
＞我婉拒酬金，他却误以为我嫌少，唇角勾起一丝讥诮：「小姐，欲擒故纵的手段，并不新鲜。」
＞我气结，转身就走。
＞隔日，我供职的报社主编点头哈腰迎来贵宾：「这位是沈先生，我们报馆新的大股东！」
＞办公间门口，沈聿安看见拿着采访本、一身灰扑扑工装的我，愣住了。
＞主编催促：「苏晚，快给沈先生泡杯好茶来！」
＞沈聿安推了推金丝眼镜，慢条斯理：「不必。」
＞他走到我面前，抽出我腋下夹着的《申报》，指着一则招聘启事，眼底闪过微妙的光：
＞「苏小姐似乎对『新锐』杂志的招考很感兴趣？」
＞那是我偷偷圈画，准备跳槽的去处。
＞我头皮一麻。
＞他微微俯身，压低的嗓音只有我能听见：
＞「真巧，那家杂志社……刚刚也被我收购了。」
＞「苏小姐，无论你去哪里，」
＞「好像都逃不开为我打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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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民国廿三年，秋，上海。
有轨电车叮叮当当驶过喧闹的南京路，车厢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我夹在中间，费力地抓着吊环，盘算着这个月的薪水扣除房租和给家里寄去的部分，还能剩下几角钱买那本心仪已久的译著。
车到站，人群潮水般涌下。我被推搡着挪到门口，脚下忽然踢到一个硬物，发出清脆的声响。
低头一看，竟是一只金灿灿的怀表，静静躺在鞋履纷沓的地板上。
我连忙弯腰捡起。沉甸甸的，鎏金外壳，珐琅彩绘，精致得不像话，一望便知价值不菲。指腹摩挲过微凉的表面，我下意识按开表盖。
内盖之上，清晰地刻着两个花体字母——「L.S.」。
失主定然急坏了。
握着这枚烫手山芋，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角，一时有些无措。这般贵重物品，送去巡捕房？似乎不太稳妥。翻阅今日的采访笔记，忽地瞥见上午路过外滩时记下的一串洋行名字，其中一家规模颇大的「安平洋行」，其华经理似乎颇有名望，英文名缩写仿佛正是L.S.。
死马当活马医吧。
辗转找到安平洋行气派的办公楼，通报来意后，竟真被秘书引了进去。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男人闻声抬起头。
日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穿着剪裁极合体的深色西装，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疏离，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审视感。
我说明来意，将怀表放在桌上。
他拿起表，仔细看了看，指尖在那两个字母上停留一瞬，方才抬眼：「多谢。这块表对我有特殊意义。」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感激，更像陈述一个事实。
他拉开抽屉，取出皮夹，抽出一沓崭新的钞票递过来，动作流畅而漠然。
那姿态，像极了打发一个偶然拾获了主人丢出的骨头的、还算识趣的车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