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日,我们睡到快中午,才被一阵急促得像是要拆门的敲门声惊醒。
“谁啊?!”我从一堆黏糊糊的噩梦里挣脱出来,烦躁地喊了一声,抓了抓乱得像鸡窝的头发。
敲门声更响了,还夹杂着男人低沉的说话声,听着,不止一个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房东?还是电力公司的人上门催债了?
我胡乱披上一件T恤,趿拉着拖鞋,满脸不耐烦地去开门。
门一开,我愣住了。
两个穿着蓝色警服的男人,像两座山一样,堵在我家门口。
他们的表情严肃得像是冰雕,目光锐利如鹰,在我睡眼惺忪的脸上,来来回回地扫了好几遍。
“张伟?”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察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是我……警察同志,有……有什么事吗?”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狂跳不止。
“你隔壁的邻居,去世了。”
我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几百只蜜蜂在里面开了个派对。
“去世了?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年纪轻一点的那个警察,目光越过我的肩膀,像一把尺子,精准地看了一眼我身后玄关墙上,那个被我拉下来的电闸。
然后,他的眼神重新落在我脸上,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块从万米高空掉下来的冰,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他说:
“他家里的所有电器,包括一台维持他生命的呼吸机,电源,都接在你的电表上。”
2 邻居
一年前,我拖着最后一个行李箱,像蜗牛一样,一步一步爬上这栋没有电梯的老破小五楼时,累得像条脱水的死狗,汗水把T恤浸得透湿,能拧出水来。
“这小区也太破了吧,”徐露站在门口,看着楼道里斑驳脱落的墙皮,和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缠绕在墙外的电线,漂亮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张伟,我们真的要住这里吗?”
“宝贝,我的好露露,你听我说,”我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指着不远处那个清晰可见的地铁口,像个推销员一样,卖力地介绍着,“离地铁口走路五分钟,房租比咱们之前看的那几个地方,一个月便宜整整八百块!而且我打听过了,这里是老单位的宿舍楼,水电费都是按最低档的居民价收的,跟白给差不多!”
省钱。
这两个字,就是刻在我骨子里的紧箍咒,也是我人生导航里的唯一目的地。
我和徐露,都是那种最典型的“小镇做题家”。
从十八线的小县城,拼了命地考出来,一头扎进这座车水马龙的钢铁森林。我们没有背景,没有家底,唯一的梦想,就是在地图上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坐标,能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哪怕只有五十平米的小窝。
为了这个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梦想,我们把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
“好吧,”徐露最终还是妥协了,她总是这样,嘴上抱怨,但心里比谁都支持我,“那你答应我,明年,明年我们一定要开始看房子了。”
“一定!我发誓!”我拍着胸脯,像是在做什么神圣的宣誓。
那天晚上,我们用一口从老家带来的小锅煮了泡面,一人加了一根火腿肠,就算是庆祝乔迁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