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穿着白袍的人,把欠我们家的,连本带利,全都还回来。
第二章 玄清观的狗
玄清观的天,是冷的。这一冷,就是三年半。
柴房的窗户太小,阳光照不进来,只有一年复一年清晨的霜气会顺着缝隙钻进来,冻得我手指发僵。三年来,每天天不亮,杂役老刘的鞭子就会抽在柴房的门上,“哐哐”响,像催命的鼓:“小杂种!还不起来劈柴?想冻死在里面?”
我得爬起来,摸着黑去后院的柴堆。斧头比我胳膊还沉,握在手里磨得掌心生疼,一斧下去,柴块没劈开,震得我虎口发麻。老刘就站在旁边,手里的鞭子时不时抽在我背上,火辣辣的疼:“没用的东西!连柴都劈不好,留你在观里喂狗?”
观里确实有狗,是条黄狗,拴在前院的柱子上,专咬我们这些杂役。第二年秋天,我去前院送柴,不小心离得近了点,那狗扑上来就咬我的腿,獠牙划破了裤子,留下几道血印。我吓得不敢动,还是路过的一个白袍师兄踢了狗一脚,那狗才松口。可师兄没看我,只是嫌恶地皱了皱眉:“脏东西,离远点,别污了观里的地。”
在玄清观,我们这些杂役,连狗都不如。一千多个日夜,皆是如此。
狗能得到剩饭,我们只能吃馊掉的粥。粥里有沙子,嚼起来硌牙,可我得往下咽,不咽就会饿。初来时,我实在咽不下去,把粥倒在了墙角,被老刘看见了,他抓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脸按进馊粥里,恶狠狠地说:“你还敢浪费?给我吃!把沙子都吃下去!”
我呛得眼泪直流,嘴里全是馊味和土腥味,可我不敢吐。从那天起,不管粥多馊,我都逼着自己咽下去——我要活着,活着就有机会,活着才能报仇。这念头,支撑我熬过了三年半。
观里的白袍修士,个个都高高在上。他们穿着绣着剑纹的白袍,腰间挂着亮闪闪的长剑,每天在演武场上练剑。我劈柴的时候,会偷偷往演武场的方向看,看他们练剑的姿势,看他们手里的剑——就是那样的剑,杀了我爹娘,毁了我的家。
有次练剑结束,一个叫赵峰的师兄把剑扔在我面前,让我给他擦剑。剑鞘上沾了点尘土,我得用布一点一点擦干净,连缝隙里的灰都不能剩。赵峰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嗑着瓜子,瓜子皮吐了我一身:“小杂种,擦快点!等会儿还要去给道长请安,别耽误了我的事。”
我擦得很仔细,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剑刃,瞬间被划了道口子,鲜血渗了出来,滴在剑鞘上。赵峰笑了:“蠢货!擦个剑都能见红,上了战场死第一个!”
我攥紧手,血黏在掌心里。我盯着他的脸,把他的样子记在心里——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也尝尝流血的滋味,要让他跪在我爹娘的坟前,给他们磕头。
观里唯一对我好点的,是后厨的张阿婆。张阿婆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她负责给修士们做饭,也负责给我们这些杂役分馊粥。有次我劈柴时不小心崴了脚,走路一瘸一拐,老刘还逼着我去挑水。我挑着水桶,走两步就晃一下,水洒了一地,肩膀被扁担压得生疼。
张阿婆看见了,偷偷把我拉到后厨的角落,从怀里摸出一块桂花糕,塞给我:“孩子,快吃了吧,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