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一个年轻修士猛地按剑上前：“山北柳家村遭了邪祟，死了一半人！活口的说，那邪祟身上就是你家这桂花酒的甜味！”
“不可能！”娘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我们家的酒只给镇上熟人，从没给过外人，更别说什么邪祟！道长，您肯定是弄错了！”
“哼。”
老道根本不听，袖袍一甩，一道白光砸出！
砰！
酒缸炸得粉碎。琥珀色的酒液混着陶片飞溅，甜香瞬间变得刺鼻，像掺了血。
我看着满地的酒和碎陶，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那缸酒是我娘攒了半个月的桂花，蒸了一下午的糯米，封了快三个月的心血啊！
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老道骂：“你凭什么！”
“凭什么？”老道踏步，白袍扫过酒渍，“就凭我是玄清观清玄！凭我掌斩妖令！凡沾邪祟者，皆为异端！砸你一缸酒？今日就是屠了你满门，也是替天行道！”
“我跟你拼了！”我爹红着眼，攥着修货担的竹刀就冲了上去。
但他一个货郎，哪是修士的对手？
剑光只是一闪。
噗嗤一声。
我爹捂着胸口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染红了地上的桂花酒。
“当家的！”娘扑过去抱住我爹，哭得撕心裂肺。
清玄老狗站在原地，只是冷冷地说：“冥顽不灵，便是这下场。把这妇人也处理了，别留后患。”
那修士举剑就走向我娘。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冲出去抱住娘的腿：“别杀我娘！我们没做错！”
剑停了。清玄老狗打量着我，皱了眉：“这孩子看着还有点用处，罢了，留你一命，带回观里做个杂役。”
我还没明白他说的“有用”是什么意思，就被两个修士架了起来。我拼命挣扎，喊着爹娘，可他们根本不理我。我看见那修士的剑再次落下，娘的哭声戛然而止，然后就被他们拖着往镇外走。
我被拖出院门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夕阳把院子染得血红。爹娘躺在血泊里，血混着酒和桂花，淌了一地。老桂树的花还在落，像下着一场血雨。
他们把我扔在马车上，车板硌得我骨头疼。我缩在角落，浑身都在发抖。
马车走了两天两夜，最后停在了一座山门前。山门很高，上面刻着“玄清观”三个大字。他们把我拖下来，推给一个穿灰衣的杂役，说：“道长吩咐的，留着做杂役，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乱跑。”
杂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嫌弃，抓着我的胳膊就往观里拖。穿过回廊时，我看见不少穿白袍的修士，他们三三两两地站着，谈论着“斩妖除魔”，谈论着“替天行道”，可他们的脸上，没有半点温度。
我被扔进了一间破柴房，杂役把一碗冷饭摔在我面前，恶狠狠地说：“吃了就去劈柴！要是敢偷懒，有你好果子吃！”
柴房里又冷又潮，只有一个小窗户，能看见外面的天空。我蹲在角落里，看着那碗冷饭，突然想起我娘以前做的桂花糕，又甜又软。
现在，什么都没了。
我把脸埋在膝盖里，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着。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