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左丞领着沈若蓉行至殿中大殿正前,拱手躬身见礼:“恭送太子殿下圣恩,臣等家何荣幸之至。”沈若蓉也俯身跪下,轻声附和着父亲的话语,声调因羞惭而微颤。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沈某替家人感谢殿下。”说罢,面纱微垂,行礼作揖,本就轮廓分明的脸庞绯红如霞。秋日朝阳从高窗斜射进来,落在太子与沈若蓉对视的地方。沈若蓉心头只觉余晖金黄,闪耀不定,像承载着无数纷杂的情绪。就在她跪拜之时,意外发生了:一只碧绿色的玉杯被摆放在近旁的香案上,她不慎右臂碰了过去。玉杯立刻摇晃起来,“当啷”一声惊响,瞬间打破了殿内的肃穆。沈若蓉只觉全身一震,赶忙伸手稳住杯子,心弦紧绷。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太子微蹙的眉梢和他微微挑起的薄唇。众人皆静默,只有沈若蓉屏息低首,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她轻声应道:“多谢殿下关照,若蓉一定铭记在心。”话音清低,却被太子一字一句捕捉入耳。
陆清宸没有再说话,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示意她起身。青黛眉宇之下,他的目光冷静如水,却在瞬间落到沈若蓉娇柔的面容上。“……国公夫人之女沈若蓉,容貌清秀,风姿绰约,怪不得令前朝将军竭泽而渔都甘愿让出女儿荆轲。”他只是低声感叹,语调冰冷而疏离。沈若蓉听着眼前男子不高不低的声音,心里微微一紧。她想又要说什么,却发现面前的金毯已经铺到眼前,告示着不可过分。她匆匆整理妆容,抬头看了看这位传闻中的太子:他清瘦高挑,眉心一抹淡淡英气,神情淡漠,他与她想象中那样若即若离,一言不发,却又在无声间让人心生敬畏。
一旁的衙役上前,道:“大典既毕,二家请移驾。”沈左丞起身致谢后,才缓缓起身;沈若蓉也习惯性地跟着父亲站稳,绣裙散开在地面,温婉端雅。太子陆清宸此刻已在御几旁坐下,他神色依旧不动声色,却转头对沈左丞抱拳道:“沈大人,此番辛苦了。”声音不高,却透出几分关切和自持。沈左丞闻言微笑:“殿下过奖,今日承皇恩,沈某乃家常便饭。谢殿下对姑娘的关照,虽是雁行之礼,沈若蓉也当尽心为国公府传承荣光。”两人应答,落座之际,一位黄衣太监将订婚的礼盒送至殿中。
礼盒徐徐打开,里面是太子殿下事先准备好的信物:一只碧玉雕成的鹤形佩,晶莹剔透,鹤喙含苇,羽翎细腻,线条流畅。沈若蓉接过来,心头砰然一动,但面上只是一抹感激的浅笑。父亲代她行谢:“多谢殿下恩赐,此物沈某定当随身佩戴,不负厚望。”陆清宸抬眸看了看发饰中的素玉簪,淡淡道:“从今往后,若蓉小姐就是我们皇室的人了,万千呵护亦不及殿下的一句话珍贵。”声音微凉,却又透着不易察觉的暖意。沈若蓉闻言,内心微荡,这种从未听闻的情话平添几分陌生和期许。
订婚仪式以皇帝钦定的圣旨为根据,又有太子亲裁的礼物作为交接。殿内渐渐恢复肃静,众人几乎不言。沈若蓉被引到殿外茶榭处稍作休息。侍女递上一杯菊花清茶,她轻啜一口,才稍稍平复因惊魂未定带来的紧张。沈左丞与陆清宸已移步书斋旁低声议事,声音虽已压得很低,但仍有丝线流入沈若蓉的耳中。她和父亲被留在后方,面对波澜不惊的山河景色。盛夏的阳光洒满园中,九曲桥上垂柳倒影斜斜,却丝毫抵消不了她心头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