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醒来时,眼前是明晃晃的无影灯,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
“血压下降!”
“胎心减速了!准备紧急剖腹产!”
“家属呢?家属还没签字吗?”一个焦急的女声喊道。
“联系不上!男方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混乱的声音忽远忽近,身体像是被撕裂开,冰冷的器械触碰着皮肤,恐惧和绝望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一个正在给我戴氧气面罩的护士,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手……手机……给我……”
护士似乎犹豫了一下,但看我哀求的眼神,还是快速地将我的手机塞到了我勉强能动弹的手边。
麻醉开始生效,身体的剧痛在褪去,转化为一种冰冷的麻木。但心里的那个洞,却呼啸着灌进刺骨的寒风。
意识漂浮着,过去三年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速掠过:他冰冷的眼神,刻薄的话语,永无止境的比较,以及永远无法企及的那个“她”……
还有刚才电话里,他那句“我很忙,没空陪你演戏”,和那个女人娇柔的声音。
所有的爱意、等待、卑微和期盼,在这一刻,彻底灰飞烟灭。
原来,真的捂不热一颗从来不属于你的心。
原来,真的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也好。
这样也好。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手指颤抖着,一点点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移动。
打字,删除,再打。
最终,只拼凑出短短一行字。
仿佛抽干了我生命中所有的爱与恨,所有的过去与未来。
手术灯刺眼的光晕在我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扩散开来,像一场祭奠。
我按下了发送键。
屏幕幽幽的光,映亮我毫无血色的脸。
信息已送达。
收件人:顾霆深。
「柠檬派里加了料,我和你,终于两清了。」
发送成功的提示亮起的瞬间,我松开手,手机滑落在手术床旁,屏幕暗了下去。
耳边仪器尖锐的鸣叫声、医生护士急促的指令声,全都飞速远去,变得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
世界寂静下来。
只有无影灯冰冷的光,像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注视,覆盖在我彻底失去知觉的身体上。
真好。
两清了。手术室外的走廊,时间像是被冻结的琥珀,每一秒都凝固着沉重与死寂。
只有“手术中”那三个红字,固执地亮着,像一只冰冷窥探的眼。
突然,一阵急促到近乎慌乱的脚步声,猛地撞破了这片死寂。
皮鞋坚硬的后跟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突兀又惊惶的回响,由远及近,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奔跑着停在手术室门前。
顾霆深站在那里,高级定制的西装外套胡乱地敞开着,领带歪斜,精心打理的头发被汗濡湿,几缕散乱地贴在额前。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喘着粗气,像是刚从什么极致的狂奔中停下,又像是即将要窒息。
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隔绝了生死的大门,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碎裂的恐慌。他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是那条刚刚收到的、来自林晚的短信。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