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跟着一条：「我明天去撤诉。」
高振华回了个「嗯」，正要放下手机，又一条进来：
「李医生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他盯着这条看了很久，最后回：
「这话你该对着他的坟说。」
发完就把手机关了，黑暗中只剩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脚底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像有人在里面钉钉子。
4
第二天一早，高振华的手机被轰炸了。
微博弹窗推送：「救人英雄与医闹者和解？网友怒斥没骨气！」
他划开屏幕，热搜第三赫然挂着：#高振华林嘉医院密会#
点进去第一张照片就是他站在分诊台前的背影，林嘉抱着孩子缩在后面，脸色苍白。
评论区炸开锅：
「这就怂了？白替你骂了这么久！」
「果然是一路货色，建议一起封杀！」
「听说这女的老公是富二代，估计私下给钱了。」
高振华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进厨房煎鸡蛋。油锅滋滋响，蛋黄颤巍巍地晃。老婆从卧室出来，看见他时明显顿了顿，欲言又止。
「看什么？」他翻着鸡蛋问。
「……你知道网上在说你什么吗？」
「知道。」
老婆突然走过来关了火：「那你还帮她？」
蛋清边缘焦黑了一圈。高振华盯着平底锅：「她孩子烧到39度。」
「她活该！」
「孩子不活该。」
老婆猛地抓起抹布摔在灶台上：「你装什么圣人！咱们房贷都快还不上了！」
高振华没吭声，把煎糊的鸡蛋铲进垃圾桶，重新打了一个。
……
工地活黄了，他坐公交去劳务市场重新找工作。车上两个女学生盯着他窃窃私语，突然举起手机偷拍。他扭头看向窗外，玻璃映出自己胡子拉碴的脸。
劳务市场门口蹲着几个等活的老哥，见他来了纷纷让出半块水泥台。
「老高，你出名了。」穿迷彩服的老李递过一根烟。
他接过烟叼在嘴里：「有活吗？」
「快递分拣，夜班一百八。」
「干。」
……
晚上八点到物流仓库，主管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看了眼他的脚：「瘸子能干？」
「能。」
「摔坏东西照价赔偿。」
传送带轰隆隆响，包裹像洪水一样涌过来。高振华站在分拣区，把快递按区域扔进不同筐里。
凌晨两点，腿已经没知觉了。
隔壁工位的小伙子突然撞他胳膊：「高哥，这你的吧？」
递过来一个快递盒，收件人赫然写着「高振华」，地址是阳光花园。
他皱眉拆开，里面是只死老鼠，血糊糊的肠子黏在箱底。附着一张纸条：「圣母去死」。
小伙子吓得后退两步：「我、我去告诉主管……」
「不用。」高振华把箱子扔进垃圾桶，继续分拣快递。血腥味沾在手套上，挥之不去。
……
天亮下班时，主管叫住他：「明天别来了。」
「为什么？」
「客户投诉，说快递被分拣员拆了。」主管指了指监控，「有人看见你拆包裹。」
高振华盯着监控画面里自己拆箱的背影，突然笑了。
走出仓库时天刚蒙蒙亮，早班公交上挤满了上班族。他站在后排，听见前座两个女孩刷抖音外放：
「最新消息，林嘉丈夫已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