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天天来蹲，耽误干活。」包工头指了指工地门口，果然架着两台摄像机。
高振华攥着三百块钱往家走，路过药店买了消炎药。
店员是个小姑娘，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小声问：「您是新闻里那个……」
「不是。」
他抓了药就走，身后传来小姑娘的惊呼：「真的是他！」
……
家门口堵着个戴眼镜的男人，一见他赶紧迎上来：「高先生，我是都市报的……」
高振华绕过他开门，记者一把撑住门缝：「就五分钟！大家都很关心你！」
「不需要关心。」
「现在舆论都在谴责林嘉，您不想讨回公道吗？」
高振华手上一使劲，门「咣」地撞上记者鼻子。
屋里老婆正在拖地，抬头看他一眼：「又吵架了？」
「没有。」
他钻进浴室冲澡，热水浇在伤口上，疼得龇牙咧嘴。
出来时老婆拿着他手机：「有个姓林的女士打了十几个电话。」
高振华接过手机，未接来电17个，最新一条短信：
「我女儿发烧了，医院不收，求你跟他们说清楚！」
他回拨过去，响了半天才接。
「哪个医院？」
电话那头林嘉在哭，背景音是小孩的咳嗽声：「市儿童医院……他们认出我了……」
高振华套上外套就往外跑。
老婆在身后喊：「饭都不吃？」
「很快回来！」
……
儿童医院急诊灯亮得刺眼。
林嘉抱着孩子缩在墙角，周围空出一圈，像躲瘟疫。
护士站的几个人指指点点：「就是她，逼死李医生那个。」
高振华走过去的时候，听见有人倒吸凉气。
「他怎么来了？」
「不会是来揍她的吧？」
林嘉抬头看他，眼睛肿得像核桃。
孩子在她怀里烧得满脸通红，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高振华直接走到分诊台：「这孩子发烧，麻烦挂个号。」
护士一脸为难：「她……我们不敢收。」
「医闹的是她，孩子犯什么错了？」
声音不大，但整个急诊室都安静了。
护士犹豫着递过挂号单，他一把抓过来，转身塞给林嘉：「去三楼。」
林嘉抱着孩子站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孩子衣服上：「谢谢……」
「不用。」高振华转身就走。
走廊上一堆人举着手机拍，闪光灯亮成一片。
他突然回头吼了一嗓子：「拍够没有！」
人群呼啦散开一半。
……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老婆坐在沙发上等他。
「你去见那个女人了？」
电视上正在播：「救人男子医院现身，与涉事女子密谈一小时。」
画面里他被打了马赛克，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高振华抓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孩子发烧，帮个忙。」
「网上都说她活该！」老婆突然提高嗓门，「你管什么闲事！」
「那是三岁小孩！」
「她害死别人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高振华不说话了，弯腰脱鞋，纱布黏在伤口上，一扯带下一层皮。
老婆看见血，声音突然软了：「……值得吗？」
他摇摇头，一瘸一拐走进卧室。
……
半夜两点，手机又亮起来。
林嘉发来照片：孩子挂着点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