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放蹲下去，指尖蘸一点，还没完全凝，黏稠能拉丝。
他抬头看，栏杆无撞击痕，平台无坠物痕——Yuki要是真跳，得先学会空中拐弯。他呵了口气，白雾很快被风吃掉，心里骂：又是一场“幽灵跳楼”。
沈莳后脚到，手里拎一次性拖鞋，兔子耳朵早掉没影。她蹲血边，拿笔尖挑了挑，放鼻尖闻，皱眉：“加了抗凝剂，专业啊。”
说完从口袋掏小瓶，装了两毫升，塞风衣内袋，动作熟得像菜市场买酱油。
顾放斜她：“你又不是技侦。”
沈莳耸肩：“我失眠，攒点样本当数羊。”
Yuki的手机在墙角响，屏幕裂成蜘蛛网，来电显示“妈妈”。
顾放按接听，对面先哭，后喊，再哭，循环播放。他张了张嘴，最终没出声，把电话递沈莳。
沈莳“喂”了一句，嗓子软下来，像换频道：“阿姨，我们在找，一有消息就通知您。”
挂掉后她冲顾放挑眉：“你欠我一次人情，回头请我喝酒，别用便宜啤水糊弄。”
卓摸着墙过来，盲杖敲地面“嗒嗒嗒”，节奏比心跳稳。他蹲血边，拿指尖隔空划，像在摸一张隐形地图。
半晌他说：“血下面有回音，空板，三米深。”
顾放皱眉：“你当自己是人肉B超？”
卓笑，牙白得刺眼：“回声不会撒谎，人会。”
林野抱着笔记本，喘得像跑完八百米。
他打开三维图，放大平台，指着屏幕：“看，这儿多了一块，厚度三十厘米，活动板，老式建筑常用，方便吊大钟。”
顾放拿脚跺，声音闷，确实空。他蹲下去找缝，指甲抠进灰，抠出黑泥，还顺带扯出一根长头发，染玫瑰金，发尾烫卷——Yuki的标志性造型。头发断口不齐，像被拽断。顾放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跳，是被拖。
阿九被民警带上楼，小黄衣脱下来裹手臂，她冷得直抽抽。她指着地上奶茶杯，塑料膜被撕开，吸管弯成问号。
“我送到门口，有人叫我名字，我就跑……真没见人。”她声音发颤，尾音却往上翘，像怕别人不信，故意加点撒娇。
顾放问她记得什么细节，阿九眨巴眼：“奶茶要的是‘血糯米无糖’，可我把糖加满了，会不会因此报复？”
说完自己先愣，觉得荒唐，又补一句，“我赔，行吧？”
杜敬山被拦在楼下，西装外套披肩上，领带扯得歪到一边。他嚷着要见负责人，说钟楼是他爸捐的，他有权利。
顾放下去，拿怀表在他眼前晃：“认识吗？”杜敬山脸色一变，随即冷笑：“破表？我收藏房里一抽屉。”
顾放注意到他右手创可贴换了新的，边缘整整齐齐，像刚出厂。
杜敬山转身时，顾放闻到一股淡淡消毒水味，混着古巴烟，怪得很。
老冯仍不见人影，可平台角落掉一张工作证，照片被刀片划花，只剩“晨报社”三个字。
顾放把证揣兜里，心里给老冯记上一笔：要么目击，要么涉案，跑不了。
风更大，吹得警戒线哗啦响，像有人拿塑料纸拼命搓。顾放抬头，钟楼大指针仍卡在第13格，抖啊抖，就是不肯往前走。
他突然想起祖父说过：钟停了，时间就不是时间，是刀子。
第三章 06:00 黑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