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更新时间:2025-09-14 00:13:10

那个女人……

浅杏色的真丝连衣裙,勾勒出熟悉的窈窕身形。长发挽起,露出白天鹅般的颈项——那是他早上出门时,还躺在他们那张旧双人床上,背对着他睡着的妻子,江晚。

陆沉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轰地一下全冲上了头顶,又在顷刻间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刺骨的冰凉。他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僵硬地坐在电瓶车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沈辞,陆沉认得他,财经杂志的新贵封面人物——绅士地拉开旁边一辆黑色迈巴赫的后座车门。

沈辞的手,极其自然地搭在了江晚的腰后,一个看似礼貌实则充满占有意味的扶持动作。江晚微微侧头,对着沈辞说了句什么,唇角勾起一抹陆沉久违的、放松甚至带着点娇俏的笑意。那笑容,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子,狠狠捅进了陆沉的心脏,又慢条斯理地搅动。

迈巴赫的车门关上,隔绝了陆沉的视线。那辆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黑色猛兽,发出一声低沉浑厚的咆哮,平稳地滑入车流,尾灯猩红,如同怪兽的眼睛,迅速消失在霓虹闪烁的街道尽头。

矿泉水瓶从他无意识松开的手中滑落,“咚”地一声砸在柏油路面上,剩余的半瓶水汩汩流出,迅速漫开一片深色的、肮脏的水渍。

陆沉还保持着那个僵坐的姿势,眼睛死死盯着迈巴赫消失的方向。世界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抽离,只剩下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沉重地撞击着耳膜。冰冷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冻结了心脏。

江晚。他的妻子。从另一个男人的迈巴赫里下来。在那个男人面前,笑得像个热恋中的少女。

而他,陆沉,像条被遗忘在臭水沟边的野狗,骑着这辆破电瓶车,在深夜里为明天的柴米油盐奔波。

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的耻辱感,混合着冰冷的愤怒和灭顶的绝望,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和身下的电瓶车,以及这片阴暗的角落,凝固成了一座名为“穷”的耻辱墓碑。

第二章

破旧电瓶车的轮子碾过坑洼不平的小区路面,发出沉闷的颠簸声。凌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在陆沉脸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冰火两重天。耻辱和愤怒像两条毒蛇,在他胸腔里疯狂地绞缠撕咬。他把电瓶车停在单元楼下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旁,锁车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

楼道里的声控灯年久失修,昏黄的光线时明时暗,如同陆沉此刻濒临崩溃的神经。他一级一级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异常刺耳。

门开了。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光线微弱的小夜灯,勉强勾勒出家具陈旧的轮廓。空气里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属于这个家的、清冷的香水味。陆沉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反手关上门,“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屋里回荡。

他像一尊移动的、压抑着风暴的石像,径直走向卧室。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他猛地推开。

床上,江晚侧身躺着,背对着门口,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熟。那床他们结婚时买的、洗得有些发白的红色鸳鸯被,此刻在陆沉眼里,刺眼得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