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穷得只剩尊严那天，撞见妻子江晚从沈辞的迈巴赫下来。
他砸了所有结婚照，把菜刀磨得雪亮。
三个月后沈辞的跑车在盘山公路刹车失灵。
第一章
陆沉把电瓶车锁在“好再来”大排档后巷那根油腻腻的铁柱子上，锁扣卡死的“咔哒”声，在深夜潮湿闷热的空气里显得格外脆，也格外空。他直起腰，抹了把额头上沁出的汗，指尖沾着后巷特有的、混合了馊水和廉价油烟的味道。累，骨头缝里都透着酸。今天跑的单不多，平台抽成狠，到手也就够明天交女儿朵朵幼儿园的伙食费，再买袋打折米。房贷？下个月再说吧。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嗡嗡的，像催命符。屏幕亮起，是江晚的名字。
“喂？”陆沉的声音有点哑，灌了一晚上汽车尾气和油烟。
“朵朵睡了，”江晚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平平的，没什么起伏，像在念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你…晚上还回来吗？”
“回。”陆沉喉结滚动了一下，干巴巴地挤出这个字，“在等最后一单。跑完就回。”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余下电流微弱的嘶嘶声，像某种无声的叹息。“嗯。开车小心点。”说完，没等陆沉再开口，忙音就传了过来，嘟嘟嘟的，干脆利落。
陆沉捏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疲惫的脸。巷子口昏黄的路灯下，几只飞蛾不知疲倦地撞击着灯罩。他看着那徒劳的光影，心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下撞着，闷闷地疼。多久了？他和江晚之间，好像只剩下“朵朵睡了”、“钱够吗”、“早点回来”这几句干瘪的对白。穷，像一层厚厚的、粘腻的油垢，糊住了所有的温情脉脉，只剩下生存的粗粝喘息。他给不了她体面，给不了她轻松，甚至连一句像样的关心，都常常被生活的重担挤压得变了形。
手机又震了，是平台派单。目的地：市中心顶级会所“云顶”。陆沉甩甩头，把那些沉甸甸的情绪暂时压下，跨上电瓶车。车灯划破昏暗的后巷，朝着城市的霓虹深处驶去。车轮碾过路面坑洼的积水，溅起浑浊的水花。
凌晨一点多的“云顶”门口，依旧灯火通明，光鲜得像另一个世界。豪车流水般驶来，衣着光鲜的男女谈笑着出入，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和一种纸醉金迷的松弛感。陆沉把电瓶车停在马路对面指定的网约车等候区，熄了火，坐在硬邦邦的车座上，像一尊灰扑扑的雕塑，与眼前的流光溢彩格格不入。他拿出半瓶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点焦躁的干渴。
他盯着“云顶”那扇巨大的、旋转的玻璃门，像个尽职的哨兵，等着接自己那个不知醉成什么样的客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城市的喧嚣似乎也沉淀下来，只剩下引擎偶尔的低吼。
终于，旋转门动了。
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的男人率先走出来，身量很高，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侧脸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优越感。他臂弯里，亲密地挽着一个女人。
陆沉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去，像扫描每一个可能的乘客。下一秒，他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指猛地收紧，塑料瓶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