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倒吸一口凉气。这玉佩三年前就该到期未赎,按规矩已成死当,且早就不知去向。
“客官要当什么?”陈青勉强保持镇定,手指在柜台下攥成拳,指甲掐进掌心。
“不是当,是赎。”来客的声音毫无起伏,“赎我当年典当的良心。”
陈青瞥见当簿上自动浮现出新墨迹,那墨迹深得发黑,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渗过来的。
“民国二十一年,收良心一枚,当期五年。”
他手指颤抖:“客官,这…本店不收无形之物。”
“收过。”来客断言,青光眼猛地亮了一瞬,“钱万贯收的。”
听到掌柜名讳从这诡异客人口中说出,陈青脊背发凉。
这时,内室传来掌柜的声音,比平时更带着尖锐刺耳:“验货。”陈青硬着头皮拿起玉佩,触手冰凉刺骨,那寒意直往骨髓里钻。对着灯光细看,玉佩内部的红色细丝突然加速游动,汇聚成一张扭曲的人脸形状,张嘴无声嘶吼。
“何价?”陈青按惯例问,声音发抖。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来客答道,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却是彻骨的恨意,“我当年为升官发财,典当良心害死同僚。今闻其孤女沦落风尘,欲赎之而不得。唯求一机缘。”
内室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柜台上多出一张黄符,上面用朱砂画着奇特的符咒,似字非字,似图非图,那朱红鲜艳得像是刚刚用鲜血画就。“应了。”掌柜的声音飘来。
来客躬身行礼,身影渐渐淡去,像是融入了空气。留下桌上一枚银元。
陈青伸手去碰,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银元在他注视下迅速锈蚀,化作一堆红粉,散发出浓重的铁腥味。
挂钟指针指向子时三刻。
子时三刻,阴风骤起,当铺门扉无风自开。一个身形模糊、围着沾满油污围裙的身影飘入。他手提一柄锈迹斑斑的菜刀,刀面上黏着暗红色的肉糜,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当……我的味觉。”
来客的声音像是从破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汤汁沸腾的咕噜声,“换她尝一口我最后的羹汤。”
陈青瞥见当簿自动浮现字迹:“光绪三十一年,收御厨味觉一具,当期三十年。”
他这才注意到,来客的舌头只剩半截,断处蠕动着白色的蛆虫。
内室传来掌柜空洞的声音:“验货。”鬼厨师张开嘴,一股黑烟从中飘出,凝聚成一颗跳动的水晶球体。球体内浮现画面:一位宫廷御厨因未能调出贵妃满意的羹汤,被赐毒酒。死前,他用自己的舌头熬了最后一锅汤,妻子却因悲伤过度,再也尝不出任何味道。
“代价?”陈青声音发颤。
“一口汤的滋味。”鬼厨师答道,眼角流下两行血泪,“她临终前说,最想再尝一次我做的汤。”
柜台上突然出现一个瓷碗,里面盛着浑浊的液体,浮着几片不可名状的肉片。鬼厨师小心捧起碗,身影渐渐淡去。
碗中液体沸腾冒泡,每个气泡破裂都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墙上的老式挂钟重重地敲了一下,钟声沉闷如丧钟。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咿咿呀呀的戏腔,唱的是《牡丹亭》却全不在调上。
一个穿着戏服的身影飘进当铺,水袖长摆无风自动。最恐怖的是,来人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平滑如蛋壳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