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发电机平稳的运行声,感受着取暖炉传来的微弱暖意。她安全了,至少暂时安全了。但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孤独感,伴随着窗外那个正在死去的世界的哀嚎,缓缓地将她包裹。她的方舟已经启航,但航向的,是一片无边无际、寒冷黑暗的冰洋。
第三章:孤岛与狼群(第101-120天)
时间在安全屋内失去了日历的意义,变成了由生存需求划分的循环周期。林薇为自己制定了严苛到近乎军事化的作息表,这是对抗混乱、维持心智的唯一方式。
清晨(依据昏暗的光线判断): 醒来第一件事是检查温度计和气压计,记录在厚厚的日志本上。然后是检查设备:蓄电池电量、通风口是否有冰堵、取暖炉运行是否平稳。接着是融雪取水,将窗外用绳子小心翼翼吊上来的蓝色积雪放入容器,靠体温或谨慎使用的宝贵热能融化、过滤、煮沸,储存到干净容器中。这个过程缓慢而耗时,却是生命的源泉。
上午: 简单的体能锻炼——深蹲、俯卧撑、瑜伽拉伸,在有限的空间里保持身体机能。然后是学习时间,摊开那些厚重的实体书,强迫自己研读《野战外科学》、《柴油机维修与保养》、《小型无土栽培技术》。知识是另一种武器,是她与那个正在消亡的文明世界最后的连接。
下午: 细致的物资清点和整理。检查食物包装是否完好,按保质期重新排列;测试工具是否可用;保养武器,那把手枪被她拆卸、擦拭、组装,每一个步骤都认真完成,尽管每次触碰那冰冷的金属,她内心都会泛起一丝不适。她也会花一点时间,阅读一本小说或历史书,这是奢侈的精神慰藉,提醒自己曾经身为“人”的丰富性。
夜晚: 最为关键的能源管理时间。柴油发电机只在深夜短短开启一到两小时,为蓄电池组充电。这台机器的低吼是安全的象征,但也是可能暴露位置的噪音源。她总是提心吊胆,在发电机运行时,会紧紧贴在门后的窥孔和监听设备上,警觉地探查外界的任何异动。
日复一日,她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依靠着精心储备的资源和自己钢铁般的意志运转着。孤独感如同慢性毒药,无声地侵蚀着她。她开始对着日志本说话,记录下琐碎的观察和无处倾诉的思绪。窗外的世界,是一片永恒的、死寂的蓝白色,只有风雪的咆哮证明着时间并未完全停滞。
但危险,并未因严寒而消失。它只是转变了形态,因为幸存者变成了掠食者。
大约在第一百一十天左右,一个风雪稍歇的深夜,林薇在检查外部摄像头传回的模糊图像时,心脏骤然冻结。画面里,对面那家早已被洗劫一空的小超市门口,晃动着几束手电筒的光柱。大约五六个人,穿着臃肿、脏污的衣物,正在用斧头和撬棍疯狂破坏已经加固的卷帘门。他们的动作粗暴、充满戾气,与其说是在搜寻物资,不如说是在发泄破坏欲。为首的一个高大男人,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狰狞刀疤,在雪地的反光下,像一条蜈蚣趴在那里,格外清晰。
“刀疤脸……”林薇无声地默念,将这个特征刻入脑海。她的公寓位置相对偏僻,这是她当初选择此地的重要原因之一。但看到这伙人明显有组织的暴力行为,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安全屋并非绝对安全。在生存资源彻底枯竭的环境下,任何可能藏有物资的角落,都会被这些“狼群”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