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每当这时,我就会疯狂地擦拭镜面,呼唤他的名字,直到父母担心地敲门询问。

一个雨夜,我终于再次见到了他。沈言的身影几乎透明,我能透过他看见镜框上的雕花。

“时间不多了,薇薇。”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我把手贴在镜面上,他虚幻的手与我的重合:“不要说告别的话,求你了。”

“不,不是告别。”他微笑着,那笑容让我心碎,“是真相。”

沈言告诉我,他并不是来自什么平行维度。他是我潜意识创造出来的保护机制,是我在极度孤独和创伤中构建的心灵避难所。

“十七岁那年,你经历了什么?”他轻声问。

我愣住了。十七岁...那是我试图遗忘的一年。

父亲的外遇,父母的离婚大战,校园里的霸凌,最好的朋友的背叛...一连串的打击让我濒临崩溃。也就是在那时,我创造了沈言。

“你是我内心最需要的那个人的模样。”沈言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温柔,理解,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摇头否认:“不,你是真实的!我能感觉到你!”

“感觉是真实的,但我不是。”他的身影开始消散,“记住,薇薇,即使没有我,你也能坚强地活下去。你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不要走!”我哭喊着,用手捶打镜面,“求你...”

“我爱你,林薇。永远记住这一点。”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镜面突然破裂,一道裂痕贯穿其中,将沈言的身影分割成碎片。有一片小小的镜子碎片落在我手心,边缘锋利,闪着微光。

母亲闻声赶来,看见破碎的镜子和满手是血的我,吓得尖叫起来。

第二天,李医生调整了药方,父母收走了我房间里所有的镜子,甚至连能反光的表面都用布盖住了。

“这是康复过程中的正常反应。”李医生对父母解释,“说明她的潜意识正在抵抗治疗。”

事实上,从那晚起,沈言再也没有出现过。

药片继续服用,我的“症状”逐渐减轻。不再对着镜子说话,不再突然笑起来像是有人在逗我开心,不再在餐桌上多摆一副碗筷。

父母欣喜若狂,李医生满意地记录着我的“进步”。

三个月后的复诊,李医生宣布我已经临床痊愈。

“恭喜你,林薇。”他微笑着与我握手,“你的妄想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了。”

父母激动地拥抱我,说晚上要出去庆祝。我看着他们喜悦的脸庞,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

回到房间,我悄悄从抽屉最深处拿出那片镜子碎片。它只有指甲大小,边缘已经被我用胶布仔细包裹好。

我凝视着碎片中的倒影,轻声问:“现在,你能拥抱我了吗?”

镜子里只剩下我孤独的倒影。

所有人都为我的痊愈而欢呼庆祝,只有我在为他的消失而哀哭。

康复后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美好。没有了沈言,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家人朋友都认为我应该高兴,因为我终于“正常”了。但他们不明白,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幻觉,而是六年来最亲密的伴侣。

我开始写日记,记录下与沈言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害怕自己会忘记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