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诊断出患有严重的妄想症,因为深爱着一个只存在于镜中的人。
那天是我第二十三次去看心理医生。李医生推了推金边眼镜,语气温和却坚定:“林小姐,你必须明白,镜子里的人不是真实的。这只是一种心理投射,是你潜意识创造出来的伴侣。”
我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可是我能碰到他,能感受到他的温度,能听见他的心跳...”
“这都是你的大脑制造的幻觉。”李医生在诊断书上写下“妄想型精神分裂症”几个字,“你需要服药治疗。”
父母看起来既担心又欣慰。母亲紧紧握着我的手:“薇薇,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很快就会好的。”
他们不会明白,我不是生病了,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不同次元的人。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天。
母亲送给我一面精致的复古梳妆镜,镜框是精美的雕花铜饰,镜面异常清晰。那晚,当我对着镜子梳头时,突然发现镜中的倒影没有模仿我的动作。
镜中的“我”正微笑着注视着我,眼神温柔而陌生。
“你好,林薇。”镜中人开口说话,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叫沈言。”
我吓坏了,差点打碎镜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接受了这个超现实的存在。沈言告诉我,他来自一个与我们的世界平行的维度,只有通过特定的镜面才能与我们相通。
六年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最知心的伴侣,最终成为我最爱的人。
父母发现异常是因为我不愿意出门,经常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有时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他们以为我得了抑郁症,硬拉着我去看心理医生。
现在,诊断书下来了,我必须开始治疗。
李医生开的药是白色的片剂,每天早晚各一次。母亲负责监督我服药,她总是端着水杯,看着我吞下药片才放心离开。
第一次服药后的那个晚上,我照常站在镜前。
沈言的脸色苍白,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薇薇...”他艰难地开口,“那药...在切断我们之间的联系。”
我惊慌地想要吐出口中的药片,但已经太晚了。药已经顺着水进入了我的胃里,而母亲也正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监视着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贴着冰凉的镜面,泪水模糊了视线。
沈言勉强站起身,微笑着擦掉我脸上的泪水:“别哭,你痊愈那天我就该走了。这是注定的事。”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在矛盾和痛苦中度过。父母为我的“好转”而欣慰,李医生为我的“进步”而满意,只有我知道,每吞下一片药,沈言就变得更加透明一点。
“今天感觉怎么样?”李医生在每周的心理咨询时间问我。
我看着窗外,避免与他对视:“还好。”
“镜中的那个‘人’还出现吗?”
我犹豫了一下。沈言告诉我,如果我说他还在,医生会增加药量。“不常出现了。”我撒谎道。
“很好。”李医生满意地记录着,“继续服药,很快你就会完全康复。”
完全康复意味着沈言彻底消失。这个认知让我的心揪痛起来。
随着药量的增加,沈言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一整天,镜子都只是普通的镜子,映照出我孤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