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裙摆的酒渍,再看看他护着珍宝的样子,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三年隐忍,换来的就是当众的羞辱。
我抬起眼,平静地看向他:“傅砚辞,够了。”
他像是没料到我会还口,愣了一下,随即眸色骤沉:“你说什么?”
“我说,”我一字一顿,清晰无比,“你眼瞎吗?是她撞的我。”
全场静得落针可闻。
傅砚辞的脸色瞬间铁青,额角青筋跳动。苏清羽依在他怀里,柔弱无助地抽泣起来。
“反了你了!”他猛地抬手。
那一巴掌带着风声下来,我没躲。只是闭上了眼。
预想的疼痛并未落在脸上。他的手腕在半空被人虚虚一拦,是副官低声劝:“督军,宾客都看着……”
他狠狠甩开手,胸口剧烈起伏,盯着我的眼神像是要将我剥皮拆骨。下一刻,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臂,巨大的力道几乎捏碎我的骨头,不由分说地将我拽向楼梯口。
“既然不肯自己滚,我帮你。”
“傅砚辞!”我挣扎,却撼动不了分毫。
宾客们鸦雀无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
他把我拖到楼梯顶端,毫不留情地一推。
“滚回你的杂耍班去!”
天旋地转。
脊背、后脑、手肘,身体每一处凸起的地方依次重重撞击在坚硬冰冷的台阶上,发出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世界颠簸倒转,碎裂的水晶灯光芒割裂视野。
最后一声重响,我滚落在地,躺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动弹不得。
血腥气瞬间溢满口腔。
2
楼上传来苏清羽受惊的啜泣和傅砚辞温声的安抚:“没事了,清羽,碍眼的东西清走了。”
脚步声远去,宴会厅的音乐重新响起,夹杂着刻意压低的议论。有人经过,裙摆扫过我的指尖,无人停留。
像丢弃一件真正的垃圾。
痛楚从四肢百骸叫嚣着涌上,但比身体更痛的,是心口那片彻底荒芜的死寂。
我躺在那里,望着穹顶华丽却冰冷的光,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混着血沫,听起来诡异又恐怖。
有几个离得近的宾客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过来。
我用尽力气,撑着剧痛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额角有温热的血流下,划过眼角,像一道血泪。旗袍撕裂了,沾满酒渍和灰尘,狼狈不堪。
我抬手,用手背狠狠擦去唇角和下颌的血迹,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执拗。
然后,我抬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楼上凭栏而望的傅砚辞。
他正轻拍着苏清羽的背,眼神睥睨下来,带着未消的余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他在享受我的狼狈,享受为他的清羽出气的痛快。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我咧开嘴,染血的牙齿露出一个堪称灿烂却极度诡异的笑容。
“傅督军。”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靡靡乐声。
整个大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傅砚辞的眉头狠狠拧起,像是嫌我这摊烂泥为何还不消失。
我笑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忘了告诉你——当年你跪在杂耍班后台,求我替你心尖上的苏清羽挡那死劫时,发过毒誓。”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你当时说,”我模仿着他当年嘶哑绝望的语调,“‘叶姑娘,求你救我清羽!傅砚辞在此立誓,若他日有负于你,必永失所爱,基业尽毁,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