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暴的源头。”程景深回答，“我想拍沙尘暴形成的全过程。”
苏筝挑眉：“这个季节正好，但很危险。沙尘暴起来时，能见度会瞬间降为零，温度骤降，即使是经验丰富的向导也可能迷路。”
“所以我才需要专业的向导。”程景深看着她，“你愿意吗？”
苏筝考虑了片刻，点头：“好，但必须完全听从我的指挥。在沙漠里，一个小错误就可能导致严重后果。”
程景深做了个“请”的手势：“悉听尊便。”
他们驾驶程景深的越野车出发，驶向沙漠深处。起初还有依稀可辨的车辙，随着深入沙漠，连这些人类活动的痕迹也消失了，只剩下无垠的黄沙。
苏筝指挥程景深沿着干涸的河床行驶，这样可以避免陷入流沙。她时不时让他停车，下车检查沙土样本和残存的植被。
“这里曾经是草原。”她抓了一把沙子，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流走，“三十年前还有牧民在这里放牧，现在全都沙化了。”
程景深举起相机，拍下她站在沙丘上的身影。风中飘扬的发丝，专注的侧脸，与苍凉的沙漠背景形成奇妙的和谐。
“为什么要做治沙工作？”他问。
苏筝望着远方的沙丘线，轻声说：“我父亲也是治沙工程师，我在这片沙漠边缘长大。小时候，每年春天，沙尘暴都会淹没我们的院子，第二天早上得从窗户爬出去清理门口的积沙。父亲总是说，如果我们不阻止沙漠的扩张，总有一天，整个北方都会变成沙海。”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他五年前去世了，在野外作业时遭遇突发沙尘暴，再也没回来。我接替了他的工作。”
程景深沉默片刻，说：“抱歉。”
苏筝摇摇头，笑了笑：“不必抱歉。这是我选择的生活，也是我的责任。倒是你，为什么这个季节来拍沙漠？”
程景深调整着相机参数，没有立刻回答。就在苏筝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
“我曾经是特种兵，在西北边境服役五年。退役后做了摄影师，专门拍极端环境和气候现象。这次是受一家环保机构委托，拍摄沙漠化专题。”
苏筝点点头，没有追问更多。在沙漠中生活的人懂得尊重彼此的边界，知道有些故事需要时间才能讲述。
他们继续前行，抵达了一处高地。苏筝看了看天空和远方的沙丘，表情变得严肃。
“两小时内会有沙尘暴。”她说，“我们得找个避风的地方。”
程景深有些惊讶：“天气预报说今天晴朗。”
“沙漠有自己的天气预报。”苏筝指了指远方的天空，“看到那条黄色的线了吗？那是风沙墙，沙尘暴的前锋。还有，注意骆驼草的方向，它们已经转向东南，说明风将从西北来。”
程景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地平线上有一条隐约的黄线，正在缓慢推进。他不由得对苏筝的专业判断力感到钦佩。
他们驱车来到一处背风的岩壁后，刚搭好简易帐篷，沙尘暴就如期而至。起初只是风力的加强，随后黄沙开始漫天飞舞，能见度迅速下降，最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昏黄色。
程景深站在帐篷口，专注地拍摄着沙尘暴的全过程。苏筝坐在他身后，观察着他的工作状态——完全投入，镇定自若，仿佛不是在记录一场可能致命的沙尘暴，而是在拍摄公园里的日常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