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灯求学路:1936 年的北风与书卷
1936 年的保定农村,比冬日北风更刺骨的是连年的粮荒 —— 长城抗战刚过两年,村里青壮年要么被抓壮丁,要么逃去城里讨饭,光秃秃的庄稼地里连野草都稀稀拉拉。冬日的风卷着黄土掠过田埂,把土坯房的窗纸吹得哗哗响,像在替饿肚子的人叹气。公公就出生在这样一个飘着雪沫的清晨,家里的土炕冰凉,母亲裹着打补丁的旧棉袄,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怀里还揣着半块凉透的红薯 —— 那是全家当天的口粮。冬日的北风卷着黄土掠过光秃秃的庄稼地,把土坯房的窗纸吹得哗哗响。公公就出生在这样一个飘着雪沫的清晨,家里的土炕冰凉,母亲裹着打补丁的旧棉袄,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彼时谁也没想到,这个排行第三的婴儿,未来会成为村子里第一个走出黄土地的大学生,更会穿着白大褂,在军旗下守护无数人的生命。
命运的重击来得猝不及防。8 岁那年,公公的父母在一场瘟疫后相继离世,留下三个尚未完全独立的孩子。彼时,姐姐早已嫁去邻村,婆家有两个瘫痪的老人要照顾,姐夫又在给地主扛活时摔断了腿。她偶尔会趁农闲跑回来,每次都偷偷塞给公公一个煮鸡蛋,说‘我攒的,你快吃’,不等他多说几句话,就又匆匆往回赶 —— 婆家的活计还等着她,晚回去就要挨骂。有一次,姐姐看到他衣服破了个洞,就坐在门槛上,用自己的嫁妆布料给他补,补着补着就掉眼泪:‘要是爹娘在,也不会让你受这苦。哥哥刚成家一年,嫂子就接连生了两个娃,后来又添了老三,一家五口全靠哥哥种三亩薄田过活。他偶尔会趁傍晚去哥哥家,总能看到哥哥在磨镰刀,嫂子在哄哭个不停的孩子,锅里煮着只有几粒米的稀粥。哥哥看到他来,就会从怀里摸出半块红薯,塞给他:‘别跟你嫂子说,我偷偷留的。’有一次,公公说想去学堂,哥哥沉默了半天,只说‘再等等,等我多收点粮食’,可没过多久,哥哥的牛病了,连种子都买不起,那句‘再等等’,终究没等到下文。”葬礼上,他穿着哥哥改小的孝衣,袖口卷了三层还盖过手背。站在村口老槐树下,他盯着父母的棺木慢慢往下沉,手里攥着母亲生前给他缝的布老虎 —— 老虎耳朵已经磨掉了毛,是他唯一的念想。雪花落在头发上,融化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想喊‘娘’,喉咙却像被黄土堵着,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也没发出一声哭腔。他知道,从棺木被土埋住的那一刻起,再也没人会在他放学时,站在门口喊他‘小三,趁热吃’了。” —— 从那天起,他就知道,哥姐各有归宿,自己只能靠自己。叔叔把他接回自家,土坯房的角落里给了他一张小床,婶子虽不算刻薄,却也总有忙不完的农活,能让他吃饱穿暖已属不易,读书的念想,只能靠自己。
村里的学堂在三里外的邻村,公公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揣着一块凉窝头,踩着露水上路。放学后,别的孩子在田埂上打闹,他却要挎着竹筐去捡麦穗、挖野菜,换些零钱凑学费。到了晚上,叔叔家的油灯只留一盏给堂兄写作业,他就蹲在灶台边,借着柴火的余光翻书,书页被火星燎出一个个小洞,他却宝贝似的用线缝好,继续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