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有我想听你说话时,它才会响。」
她盯着手机,没碰。
这段时间我总是加班,晚上十点,我的号码亮起。
她接了,没说话。通话时长三十七秒。
她点开我发送的微信语音。
「母亲,我加班,你早点睡。今天降温,记得加衣。」
一遍,两遍。
把音量调到最小,贴在耳边,听很久。
手指轻轻划过「发送语音」的按钮,又缩回。
许久我收到一条微信。
不是语音。是文字。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好,知道了。」
两小时后,她发来第二条。「你,注意安全。」
08
周六上午九点,我带母亲去社区活动室。
门上贴着「女性安全屋」的绿色标识。
屋里坐了六位阿姨。
张姨主持,声音轻:「今天我们轮流说说,谁愿意先来?」
王阿姨开口:「他把我拖进厨房打,锅铲都打断了。」
李阿姨说:「我流产那天,他还踹我的肚子。」
母亲坐在靠墙的位置。她一直低头,盯着桌布的格子纹路看。
轮到她时,没人催。她没抬头,也没动。
几分钟后,她突然站起,快步走向洗手间。
「砰」的一声,门反锁。
我坐在门外,背靠门板。
听见里面没有声音。
但门板轻微震动,像有人靠在上面滑坐下去。
我轻声问:「妈,你怎么了?」
里面只有抽泣声。
水龙头突然打开,哗哗响着。
她把脸冲向水流,水溅到镜面上。
又过了五分钟,水停了。
她从门缝中挤了出来。眼睛红肿,嘴唇干裂。
我递上温水。她接过去,手在抖。
我没问,只说:「没关系,说不出的,我们慢慢来。」
下周改为「一对一茶叙」。陈姐来家里,带了毛线。织毛衣。
她坐下,先从布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她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人,站在医院门口。
「这是我女儿。」她说,「去年研究生毕业,现在在妇幼保健院当医生。」
她把照片翻过来,背面写着一行字:「母亲,你是我最勇敢的病人。」
她笑了下,开始织毛衣。
「我前年才学会写自己名字。五十岁了。」
「他不让我读书,说女人识字没用。我偷偷在废纸上练,他发现就撕了,用烟头烫我手。」
「最后一次,他打我女儿。她护着我,头撞在桌角,缝了七针。」
「那天我拿菜刀抵着他喉咙,说再碰我女儿,我就砍死他。」
「他愣了。我从来没反抗过。」
「我报了夜校。他去厂里闹,说我丢他脸。后来厂里不要他了,他就走了。」
「现在我和女儿住。她教我用手机,教我认药名。」
「上个月,我去社区讲课,讲怎么教孩子保护自己。」
母亲一直低头听。手指轻轻摩挲茶杯边缘。
陈姐走后,母亲把茶杯放进水池。
忽然说:「她……能说出来,她真勇敢。」
第二天清晨,我看见她坐在桌前。
面前摊着一张纸,一支笔。
她盯着纸,手悬在半空,迟迟没动。
09
我带母亲去老年大学报名书法班。
老师翻着报名表,抬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