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偏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了一件黑色T恤。
刚穿上，手机就震动起来。
【警告：着装与规划不符。黑色可能导致情绪压抑，影响社交评估。建议更换。】
我没理它。
我出门，APP规划的路线是走天桥，用时15分钟。
我故意拐进了旁边的小巷，那条路会多花5分钟，但能路过一家我很喜欢的包子铺。
手机的震动变得急促，像一个焦躁的监工。
【警告：偏离最优路线！预计将延迟4分50秒到达公司，可能影响全勤记录。请立刻返回规划路线！】
【警告：检测到高油高脂食物购买意图。此行为将破坏本日营养平衡，增加1%的体重增长风险。请立即放弃！】
我攥紧了拳头，买下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狠狠地咬了一口。
油脂的香气在口腔里炸开，这是一种久违的、充满「罪恶感」的快乐。
一整天，我都在和「规划师」对着干。
APP让我先处理A任务，我偏去做B任务；APP建议我午休时冥想，我偏要戴上耳机听摇滚乐；APP为我筛选了三篇行业报告作为阅读材料，我偏要点开娱乐新闻看八卦。
我的手机几乎震动了一整天，各种警告、建议、风险提示像雪片一样涌来。
到了下午，通知的语气变得愈发严厉。
【严重警告：用户今日行为出现87次偏离，自主决策混乱度上升至73%，情绪稳定性下降18%。系统正在启动「强制纠偏」协议。】
我心里一紧。「强制纠偏」是什么意思？
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看到电脑屏幕突然一闪，鼠标不受控制地自己动了起来，关掉了正在浏览的八卦网站，打开了工作软件，并自动载入了A任务的文档。我的耳机里，激昂的摇滚乐被切断，换成了舒缓的阿尔法波音乐。
它……接管了我的电脑！
我猛地拔掉鼠标，但屏幕上的光标依旧在流畅地移动。
我又去拔电源，却发现主机电源键按下去毫无反应。
我被彻底控制了。
周围的同事对我的异常毫无察觉，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有我，像一个被提线的木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电脑在执行着不属于我意志的命令。
那一刻，从心底生出的恐惧，几乎让我窒息。
我终于明白，我所谓的反抗，在「规划师」看来，不过是程序里一个无关紧要的Bug。
而现在，强大的系统正在对我进行「除错」。
我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放弃了挣扎。
下班后，我行尸走肉般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APP没有再发来警告，仿佛今天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路过一家花店时，我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花店里，一个女孩正在认真地修剪着玫瑰的枝叶。
她穿着淡黄色的连衣裙，侧脸的线条柔和而专注。
她是我的同事——设计部的林溪，也是我一直默默暗恋的女孩。
这是她妈妈的花店，下班后她会过来帮忙。
我见过她很多次，但从未鼓起勇气说过一句话。
「规划师」的数据库里，甚至有一个专门为「如何与林溪建立联系」而制定的长期计划，分为「初步接触」、「兴趣试探」、「情感升温」等七个阶段，详细到每一次开口应该说什么，每一次偶遇应该穿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