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乌拉那拉家不仅出才女,还出佳人啊。”皇帝最后评价道,语气难辨喜怒。
又闲谈几句,皇帝便起驾离去,仿佛此行只为询问纯元之事。宜修跪送圣驾,久久未能起身。皇上的态度让她不安,那种对纯元的好奇,远超过对一个普通秀女的关注。
绣夏上前搀扶,轻声道:“格格,皇上对二小姐似乎颇有兴趣,这是好事啊。”
宜修缓缓起身,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目光复杂。好事?或许吧。但对于纯元那样单纯的性子,帝王的特别关注,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当晚,宜修失眠了。她披衣起身,命人不必伺候,独自走到庭院中。月色如水,洒在青石板上,泛起冷冷清辉。秋风掠过,带来些许凉意,她却不觉得冷。
她想起自己入宫前的那个夜晚,纯元偷偷将一枚护身符塞进她的行李,说是特地去庙里求来的,能保平安。那枚护身符她一直带在身边,尽管她知道,在这深宫中,神明也未必能保佑她周全。
“姐姐一定会成为最得宠的娘娘!”纯元当时信心满满地说。
宜修苦笑。得宠?这三个月来,她亲眼见过失宠的嫔妃如何被冷落,如何在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尘埃。皇上的恩宠如同镜花水月,看得见摸不着,转瞬即逝。
如今纯元也要来了,带着对爱情和宫廷的浪漫幻想。宜修不知该如何保护她,也不知姐妹之情在这利益至上的后宫中能维持几分。
她抬头望向那轮明月,忽然想起李白的名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千百年来,这轮明月见证了多少宫廷悲欢,多少红颜薄命。
“纯元,我该如何是好?”她轻声自问,声音消散在秋夜的寒风中。
无人应答,只有满庭月色,清冷如霜。
第二章 玉堂春早
紫禁城的春天来得迟,直到三月中,宫墙角的积雪才完全消融。宜修站在长春宫的庭院中,看着桃树枝头绽出的新芽,嫩绿得像是能掐出水来。今日是秀女入宫的日子。
“格格,各宫娘娘都已往体和殿去了。”绣夏轻声提醒。
宜修微微颔首,回到殿内对镜整理仪容。镜中的女子身着淡紫色宫装,头戴点翠簪饰,端庄得体,却不显张扬。她深知今日自己不是主角,不必抢风头。
体和殿内已是珠环翠绕,香风阵阵。皇后端坐上位,两侧是华妃、端妃等高位嫔妃。宜修按品级坐在中后位置,低调安静。她能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同情,更有不加掩饰的看好戏的意味。
乌拉那拉家两姐妹同在宫中,这在本朝并非首例,却总是引人注目。姐妹争宠、反目成仇的戏码,是这深宫中永不乏味的话题。
秀女们依次入殿,环佩叮当,衣袂飘飘,个个青春年少,容貌姣好。她们跪拜行礼,低眉顺眼,却掩不住眼中的期待与忐忑。宜修的目光掠过一张张如花面孔,最终定格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纯元。
半年不见,她出落得更加明艳动人。一袭水红色绣缠枝莲纹的旗装,衬得她肤光如雪,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在一众秀女中,她如同明珠置于瓦砾间,光彩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