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眼泪，除了让你自己感觉好一点，证明你并非全然无情之外，对我而言，毫无意义，甚至是一种侮辱。”
他被我话语里的冰冷刺得浑身一颤，哑口无言。
是啊，他所有的悔恨和痛苦，都无法改变他一次次做出的选择。
无法改变那个雨夜，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无法改变那句“你那么坚强，她需要我”。
时间一点点流逝，阳光已经完全洒满了客厅，落在那份协议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我拿起笔，递给他。
“签字吧，沈聿。给自己留最后一点体面。”
他看着我递过去的笔，像是看着一条毒蛇。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几次想要抬起，又无力地落下。
最终，他还是接过了笔。
手指碰到我的指尖，冰凉一片。
他趴在茶几上，每一个笔画都写得极其缓慢，极其沉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有滚烫的液体砸落在纸面上，晕开了墨迹。
但那又怎么样呢？
眼泪无法挽回决定性的伤害。
他签完最后一个字，笔从手中滑落，滚到地毯上。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在沙发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我拿起协议，检查了一下签名，确认无误。
“你的东西，请今天之内搬走。钥匙放在茶几上就可以。”我收起协议，语气疏离得像是在对待一个刚刚办完业务的陌生客户。
说完，我不再看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包，走向门口。
“你要去哪？”他猛地坐起身，急切地问，声音里带着恐慌。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这似乎，已经与你无关了。”
打开门，清晨略带凉意的空气涌进来。
“绾绾！”他嘶吼着我的名字，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没有停留，一步跨出了门口。
身后传来他崩溃的痛哭声，和什么东西被扫落在地的碎裂声。
我轻轻带上了门。
砰。
一声轻响，隔绝了那个我倾注了五年爱恨、最终一片狼藉的世界。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风吹进来，拂过我的脸颊。
天光彻底大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的救赎游戏结束了。
而他的惩罚，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
门在身后合拢，将那压抑的、充满崩溃哭声的空间彻底隔绝。
世界并没有因此变得不同。
走廊里依旧是消毒水混合着尘埃的味道，清晨的光线透过尽头的窗户，切割出明暗交错的长条光影。
只是空气骤然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自己胸腔里平稳、却异常空荡的心跳声。
我没有在门口停留，也没有理会门内隐约传来的、像是瓷器碎裂的声响和更压抑的呜咽。
那已经不再是需要我负责的情绪。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走廊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孤独的嗒嗒声，一路向下，回荡在寂静的楼梯间。
这双鞋还是为了搭配婚纱买的，现在，它只是我离开一段废墟的工具。
走出楼道，湿润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城市苏醒后的微喧。
车流声、远处早点摊的吆喝声、行人匆匆的脚步声……这些鲜活的声音涌入耳朵，奇异地抚平了最后一丝残存的震颤。
我站在路边，深吸了一口气，肺叶被冰凉的空气充盈，带来一种尖锐的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