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他都有苦衷。
每一次,他都忏悔保证。
每一次,他都说:“绾绾,最后一次。你知道的,薇薇她……她毕竟是因为我家才变成这样的,我爸欠她家的……她无依无靠……”
而每一次,我都选择了理解,选择了原谅,选择了用更多的爱和耐心去填补他因为许薇而产生的情绪黑洞。
我以为那是救赎,是深情。
现在才明白,那只是我一个人的游戏,自我感动的沉浸式体验。
而玩家,是可以随时抽身离开的。
沈聿看着我,终于从我冰冷的平静里,读懂了那份不容更改的决绝。
“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声音破碎,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就一次……我发誓,我再也不会……”
“沈聿,”我打断他,第一次抬眸,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机会给过太多次了。你的誓言,我听过太多次了。狼来了的故事,小孩子都懂。”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已经完全亮起来的天空。
“而且,我不需要了。”
不需要你的机会,不需要你的誓言,也不需要你了。
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但他从我的眼神里,读得清清楚楚。
他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踉跄着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双手捂住脸。
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从他指缝里漏出来,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这一次,他的眼泪,他的悔恨,看起来那么真实。
可是,太晚了。
我心里的那盏灯,亮了五年,等待了五年,耗尽了最后一滴油,在他决绝转身奔向许薇的那个雨夜,噗地一声,熄灭了。
连灰烬都凉透了。
我没有安慰他,也没有催促他。只是转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水流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喝下半杯水,喉咙里干涩的感觉稍微缓解。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阿姨,是我,绾绾。”我打给沈聿的母亲,那位在我救赎沈聿的漫长岁月里,一直对我感激涕零的温和妇人,“嗯,抱歉这么早打扰您。是的,婚礼取消了……原因您问沈聿吧。是的,很确定……谢谢您这些年的照顾,保重身体。”
挂掉电话,我又给婚庆公司、酒店负责人逐一打了电话,用最简洁冷静的语言告知取消事宜,并承担了合约规定的违约金。
每打一个电话,沙发上那个颤抖的身影就僵硬一分。
他大概从未想过,那个永远在他身后处理烂摊子、为他兜底的我,有一天,会如此清晰、有条不紊地,亲手拆除所有与他相关的未来。
当我结束最后一个电话时,客厅里只剩下死寂。
沈聿终于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睛肿得厉害,看向我的眼神里,是巨大的、无法置信的痛楚。
“你……你就这么干脆……”他声音沙哑,“五年……整整五年,宋绾,你就没有一点舍不得吗?”
我放下手机,看向他。
“舍不得?”我轻轻重复了一遍,然后指了指卧室那堆碎片,又指了指阳台,“沈聿,我的‘舍不得’,在那里面。是你亲手扔掉的。”
“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选择奔向另一个女人。一次一次又一次。甚至在我们的婚礼前夜。”我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波动,不是哭腔,而是一种极致的疲惫,“你的舍不得,又体现在哪里呢?体现在你每一次事后的忏悔和眼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