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不……绾绾,不是游戏……”他猛地扑过来,不是扑向我,而是扑向那盆灰烬,徒手就去扒拉那些滚烫的、黑色的纸屑,仿佛想从里面捞出点什么。指尖被烫到也浑然不觉,只留下淡淡的焦痕。
“不是的!你写的日记……我们的五年……不是游戏!”他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泪水混着昨夜奔波沾染的尘埃,狼狈地淌下来,“我知道我错了!我混蛋!我不是人!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别说结束……求你了,绾绾……”
他语无伦次,像个迷路的孩子,恐慌彻底淹没了他。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爱到骨子里,用了全部青春和热情去点燃的男人。
此刻,他跪在那里,为了一堆灰烬哀求。
心里那片烧荒了的原野上,连风都吹不起来了。
“沈聿,”我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纹,“你记得你昨晚走的时候,对我说什么吗?”
他扒着灰烬的手顿住了,僵硬地抬头看我。
“你说,‘你那么坚强,一定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我重复着他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没有质问,没有嘲讽,只是平静地复述。
而这平静,比任何利刃都更让他痛苦。
他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那双曾盛满对我温柔笑意、也曾为许薇焦灼不安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无法弥补的空洞。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把捅向我心脏的刀,是他亲手递出去的,并且,是以那样理所当然的姿态。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满了滚烫的沙砾。
我不再看他,转身走进客厅,绕过那堆婚纱的残骸,走向书房。
从抽屉的最深处,拿出一个文件袋。
很薄,里面只有几页纸。
我把它放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推到他面前。
他踉跄着跟过来,目光落在文件袋上,瞳孔骤然收缩。
他认得那个袋子。那是我们决定结婚后,一起找律师拟好的协议,关于财产,关于一些婚后的规划。
当时他签得毫不犹豫,笑着说这些形式的东西,根本配不上我们之间的感情。
而现在,“婚前协议”那几个字,冰冷地提醒着他,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签了吧。”我说,“你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在客卧。今天之内,搬走。”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疯狂摇头:“不!我不签!绾绾,我不会搬走!这是我们的家!”
“你的家,在许薇需要你的地方。”我垂下眼,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或者说,你永远在赶往她身边的路上。这里,从来不是你的终点。”
这句话像最后一颗子弹,精准地命中了他。他所有的辩解、哀求、痛哭,都僵在了脸上。
是啊,五次了。
许薇离婚,他跑去陪她喝酒到深夜,把我一个人扔在订婚宴的筹备会上。
许薇工作上被刁难,他动用人脉甚至不惜欠下人情去为她解决,忘了那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只需要他一个安静的拥抱。
许薇生病,他守在病床前熬得双眼通红,却忘了我也重感冒发烧在家,连一句问候都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