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的询问室，白得刺眼。四面无窗，只有一张金属桌，两把椅子，头顶的灯盘散发着冰冷均匀的光，吸走所有阴影，也吸走人脸上最后一点血色。
白晴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背脊依旧挺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那身昂贵的西装套裙此刻看起来更像一种倔强的防御。她的律师，一个西装革履、表情精明的中年男人，已经赶到，坐在她身旁，正用一种谨慎而不失强硬的目光打量着对面的井丞。
井丞没坐。他倚在门边的墙上，指尖夹着那枚微型硬盘，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金属冷光在他指间跳跃。他换了件更随意的深色T恤，但那股子悍利的气息丝毫未减，反而在这狭小空间里更具压迫感。
“白总监，”开口的是另一名负责记录的年轻刑警，声音尽量放得平和，“关于今晚宴会厅的死者张宏富，也就是宏远科技的老板，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是和你在一起交谈。能详细说说你们谈了些什么吗？”
白晴眼睫微垂，复又抬起，目光平静地掠过问话的刑警，最后落在井丞身上，只一瞬，便移开。
“张总抱怨了几句酒会的香槟不够年份，询问我酒店下半年承办国际金融论坛的场地预订细节。”她语速平稳，用词精准，完全是职业化的口吻，“前后不超过五分钟。之后他说要去露台透透气，我们就分开了。”
“只是聊香槟和场地？”年轻刑警追问。
“不然呢？”白晴微微挑眉，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警官，张总是我们酒店的常客，也是VIP客户，我的职责就是确保他对我们的服务满意。”
“但有人看到，张宏富离开时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井丞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他依旧把玩着那枚硬盘，没看她。
白晴侧过头，看向他，唇角甚至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井队，如果你指的是露台方向那位侍应生，他当时距离我们至少十米，中间隔着人群和装饰柱。我想，他可能更关心自己托盘里的杯子够不够稳。”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而且，张总身体一直不太好，高血压，心脏也有些问题。或许是酒会气氛太热烈，他有些不适。”
轻描淡写，将所有可能的疑点推开，还顺手提供了一个看似合理的死亡原因方向。
井丞转着硬盘的手指停住了。
他直起身，几步走到桌前，双手撑在金属桌面上，俯身逼近她。阴影瞬间笼罩下来，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完全覆盖在询问灯的光晕之外。那股混合着烟草和冷冽的气息再次将她牢牢包裹。
律师警惕地动了动，但被井丞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井丞的目光死死锁住白晴，不容她闪避。
“身体不适？”他重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危险的嘲弄，“所以他就恰好死在了露台最隐蔽的监控死角？恰好在他和你——手握他大量非法资金流转证据的白副总监——私下交谈之后？”
白晴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交叠的手指指尖微微掐入手背。
“井队，指控需要证据。”她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声音却比刚才更冷了几分，“你说的这些，我完全听不懂。我和张总只有正常的业务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