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酒气喷我脸上,夹着机油味。
车底漏下的阳光照在锯条上,锈斑里露出星点寒光。
我突然反手一划,锯尖擦着老刘的扳手迸出火星。
他瞳孔猛地收缩——这是父亲教我们的暗号。
"证明给我看。"老刘扔来个锈死的液压泵,"能打开就信你。"
泵体接缝处的锈痂像肿瘤。
我把锯条折成直角,刃口卡进特定角度。
前世在老东家抢修时,有个老兵教过我这招。
金属摩擦声像指甲刮黑板。
老刘的瘸腿不耐烦地抖着,扳手在掌心转圈。
锯尖突然"叮"地碰到硬物,我虎口震得发麻——就是这里,父亲设计的应力集中点。
"借个力。"我抓起老刘的扳手砸向泵体。
锈渣迸溅到眼睛里,疼得直流泪。
第三下重击时,泵盖"咔"地弹开,露出里面锃亮的轴承。
老刘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
他瘸着腿退后两步,喉结上下滚动:"小兔崽子..."
他声音哑得像砂纸,"陈工教你的?"
轴承内侧刻着微型编号,是我十六岁那年亲手打的标记。
我抹了把脸上的油污:"刘叔,我爸的箱子还在您这么?"
老刘突然揪住我衣领,他指甲缝里的黑色油泥蹭到我下巴上:"周世坤的人满大街找你!"
他独眼里闪着凶光,"刚才有辆奥迪停我门口!"
卷帘门突然被敲响。
我和老刘同时僵住,那节奏像是某种暗号。
老刘的瘸腿挡住我,从工具箱底层摸出把自制甩棍。
"老刘头!"门外响起粗犷的嗓音,"我刹车片又响了!"
老刘的扳手掉在地上,他独眼里的凶光褪去,变成浑浊的疲惫:"是拉货的老张。"
他瘸着腿去开门,背影佝偻得像棵枯树。
我趁机钻进里屋。
墙上的老黄历停在父亲出事那天,泛黄的报纸盖着台老式车床。
角落里的铁箱上落着厚厚的灰,但锁眼亮得反常——最近有人开过。
"你爸的东西早被抄干净了。"老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他递来半瓶二锅头,瓶身上贴着"1997"的标签,"最后这点,留着等你的。"
酒液划过喉咙像烧红的铁条。
我突然发现车床的底座上有道新划痕,形状像把钥匙。
老刘的瘸腿挡住了门口的光:"周世坤上个月派人来过。"
我摸到车床传动轴,指尖触到微小的凸起。
用力一拧,暗格"咔"地弹开,里面躺着半张蓝图,边缘有烧焦的痕迹。
"他们要找的是这个?"图纸上的流体力学公式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老刘的独眼在阴影里发亮:"你爸死前塞给我的,说是能要周世坤的命。"
门外突然传来轮胎摩擦声。
老刘猛地推开我,瘸腿撞翻了工作台。
透过窗户,我看见那辆奥迪缓缓停在马路对面,车窗降下半截,甩棍在手中掂量着。
第五章
老刘的独眼在阴影里发亮,他瘸着腿把铁箱踢到我跟前:"周世坤的人盯上这儿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摸着铁箱上的划痕,指腹沾到层薄薄的机油,有人最近动过手脚。
窗外奥迪车的引擎声像闷雷,我抓起工作台上的钢筋:"刘叔,厂区地下管道图还在吗?"
"早他妈烧了!"老刘从裤兜掏出团皱巴巴的烟盒纸,"老子凭记忆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