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额角,那里光洁平滑,什么都没有。

可那痛感却如此真实。

“不……不可能……”她摇着头,脸色苍白如纸,“那是幻觉……是你用了什么手段……催眠?药物?”

傅聿深看着她痛苦抗拒的模样,眼底掠过深切的痛楚。他上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却又硬生生停在半空。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我不求你立刻相信。”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给我一点时间,阿晚。让我证明给你看。”

“证明?你怎么证明?”苏晚抬起头,眼圈发红,带着绝望的嘲讽,“拿着你的DNA检测报告告诉我,我们上辈子是夫妻吗?!”

傅聿深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你的左肩胛骨下方,有一枚小小的、红色的蝶形胎记。”

轰——!

苏晚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个胎记!极其隐秘!除了她自己,甚至连她去世的母亲都未必清楚记得!他怎么可能知道?!

巨大的荒谬感和无法解释的现实像两只巨手,将她固有的认知世界撕得粉碎。她看着傅聿深,看着他那张英俊却写满沧桑和痛苦的脸,看着他那双仿佛真的凝视了她几百年的眼睛……

恐惧仍在尖叫,但心底最深处,却有一丝诡异的、沉睡已久的东西,被轻轻触动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傅聿深深深地看着她,仿佛看穿了她所有的挣扎和动摇。他最终没有再逼她,只是弯腰,小心翼翼地卷起那幅《雪夜孤舟图》,放入画匣。

“画先留在我这里。”他提起画匣,声音恢复了些许平日的冷静,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等你愿意听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一切。”

他转身走向门口,在拉开门的那一刻,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不管你信不信,阿晚,”他的声音低沉地传来,“能找到你,真好。”

门轻轻合上。

工作室里只剩下苏晚一个人,和空气中残留的、若有似无的冷冽松香。

她沿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毯上,抱住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窗外,伦敦的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的世界,在这一天,彻底颠覆了。

那个叫傅聿深的男人,带着一幅她仿佛亲手所画的古画,和一个跨越了三百七十二年的疯狂故事,强势地闯入了她的生命。

而她惊恐地发现,除了抗拒和恐惧,她的心底,竟还有一丝……该死的、诡异的好奇和悸动。

那幅画上的孤舟,那盏灯,那个笔触……

还有他最后那句话。

“能找到你,真好。”

为什么……她的心,会因为这句话,疼得这么厉害?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活在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里。鉴定室里的每一件古物都仿佛带着窃窃私语,窗外的伦敦阴雨也化不开她心头的迷雾。

傅聿深没有再出现。没有电话,没有信息。那幅《雪夜孤舟图》和他带来的那个惊世骇俗的故事,像一场高烧下的幻梦,唯有左肩胛下那枚胎记,在独处时隐隐发烫,提醒着她那不是幻觉。

她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强迫自己埋首于一堆宋代瓷片的断代报告中,可毛笔尖触及纸面的瞬间,那个藏在《孤舟图》灯焰里的回锋笔触,总会鬼魅般地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