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傅聿深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发现了什么?”
苏晚猛地看向他,嘴唇颤抖,几乎说不出话。
他知道了什么?他花四十万英镑拍下这幅画,指名要她鉴定,他到底想干什么?
在她惊骇的目光中,傅聿深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她,那深不见底的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烈得近乎痛苦的情绪。
他抬起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惨白的脸颊,却又在最后一厘停下,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声的雷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一字一句,敲在她的灵魂上:
“三百七十二年过去了……”
“阿晚,你终于……”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无尽的苦涩与漫长等待,“认出我了吗?”
苏晚猛地后退一步,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发出一声闷响。鉴定台上的放大镜被她带落,哐当一声砸在地毯上。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像是被砂纸磨过,“什么三百七十二年?什么阿晚?傅先生,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上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她完全无法理解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傅聿深没有逼近,他只是站在原地,目光一寸寸地掠过她的眉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那眼神太沉重,太滚烫,烫得苏晚浑身发抖。
“玩笑?”他低低地重复,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苦涩无比的弧度,“我也希望这只是一场玩笑。”
他的视线转向工作台上那幅展开的《雪夜孤舟图》,声音缥缈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明崇祯十五年,冬。京师大雪,十日不绝。你于京郊别业,画下此图。你说,天地茫茫,众生皆苦,唯这一叶孤舟,一盏孤灯,是你心中最后的桃源。”
苏晚的呼吸彻底停了。明崇祯十五年……那确实是碳十四断代和笔法分析指向的年代!
“你最爱在墨中掺入极细的珍珠粉,让雪色在暗处也能透出微光。”傅聿深的指尖隔空描摹着画上的雪片,“你说,雪是冷的,但光该是暖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苏晚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这个细节,是她刚才在放大镜下最新确认的!从未写入任何鉴定报告,甚至她自己也才刚刚意识到!他怎么可能知道?!
“你是谁?!”她声音发颤,大脑一片混乱,“你调查我?这些……这些是你从哪里编出来的?!”
“编?”傅聿深终于再次看向她,那眼神里的痛楚几乎要溢出来,“阿晚,我若真能编造一个故事,绝不会编一个如此漫长的等待。”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是沉沉积累了数百年的疲惫:“那年腊月二十三,小年。你说要去西山寺还愿,为我祈福……却再也没有回来。我找到的,只有山崖下破碎的马车和……你染血的簪子。”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弯下腰,大口喘息。模糊的、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冲进脑海——急速翻滚的眩晕、刺骨的寒冷、木头碎裂的巨响、还有额角尖锐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