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那男人过分英俊的容貌,也不是因为他一掷千金的豪阔。
而是因为那一眼。
那一眼,仿佛穿透了时空,带着某种沉重的、她无法理解的熟悉和……痛楚。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伦敦的公寓,一夜无眠。眼前总是晃动着那幅画,和那个男人冰冷的眼神。
第二天,她顶着昏沉的脑袋去上班。刚进办公室,总监就笑容满面地迎上来:“Su!有个好消息!昨天拍下《雪夜孤舟图》的那位先生,指定邀请你负责这幅画的后续鉴定和交接工作!”
苏晚愣住了。 “对方来头不小,是寰宇集团的那位,”总监压低声音,说出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傅先生,傅聿深。他下午会亲自带画过来。Su,这是个重要客户,务必接待好。”
傅聿深。
苏晚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心脏莫名地收紧。
下午三点,傅聿深准时出现。他没有带助理,一个人提着那幅装画的特制长匣,走进苏晚的鉴定工作室。
他换了一身质料昂贵的深灰色休闲装,少了些拍卖会上的凌厉,多了几分沉稳内敛,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依旧存在。
“苏小姐。”他开口,声音比昨晚透过人群听到的更低沉些。
“傅先生,您好。”苏晚维持着专业的微笑,引他入座,“听说您指定我来做后续工作,这是我的荣幸。”
傅聿深将画匣放在铺着白色软绒的工作台上,却没有立刻打开。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脸上,带着一种审度的意味。
“我看过苏小姐的资料,毕业于中央美院,专攻中国古代书画鉴定,尤其对明清流派笔法有独到见解。”他缓缓道,“这幅画,我需要最专业的意见。”
“我会尽力。”苏晚避开他过于直接的目光,心跳有些失序。她戴上白色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画匣,取出《雪夜孤舟图》。
画轴再次缓缓展开。
那股令人心悸的熟悉感又一次汹涌而来,几乎让她站立不稳。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拿起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纸张、墨色、印泥、笔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工作室里极其安静,只有她偶尔调整画幅位置的细微声响。
傅聿深就坐在对面,沉默地看着她工作,目光沉静,却像实质一样落在她身上,让她后背微微发烫。
她的指尖抚过那枚“孤舟客”的朱文印,放大镜下,印泥的氧化程度,篆刻的刀工细节……一切都符合明末清初的特征。笔法苍劲孤高,绝对是大家手笔,却又诡异地在画史中查无此人。
一切似乎天衣无缝。
直到她的目光,再次定格在那叶孤舟,那盏孤灯上。
放大镜缓缓移动。灯焰的笔触,极其细微的一个回锋转折……
像一道闪电骤然劈开迷雾!
她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呼吸都停滞了。
这个笔触!这个藏在磅礴雪势和孤寂江水中、几乎被完美掩饰的、独一无二的笔触习惯!
是她!
是她前世用了整整一生的笔法!是她深镌灵魂、绝不可能认错的印记!
这幅画……是她画的?
那枚“孤舟客”的印……是她的印?
巨大的荒谬感和骇浪般的冲击让她头晕目眩,她扶住工作台边缘,才勉强没有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