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从后备箱里.拎出了一个破旧的工具包。
转身.朝楼道里走来。
我听着他上楼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沉重又熟悉。
这三年.我每天都听着这个脚步声.等着他回家。
可今天.这个脚步声.却像踩在我的心上。
门锁“咔哒”一声响了。
他回来了。
“老婆.我回来啦。”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我没动。
我就站在客厅的阴影里.看着他。
他换了鞋.把工具包放在门口.然后朝我走过来。
“怎么不开灯啊？”他问。
他的手伸向墙上的开关。
“别开。”我的声音.抖得不像话。
他愣了一下.手停在了半空中。
“怎么了？”他好像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舒服吗？”
他想过来抱我。
我往后退了一步。
他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了那里。
客厅里很暗.只有电视屏幕的光.明明灭灭地照在他脸上。
那张我无比熟悉的脸。
“顾呈。”我开口.声音沙哑.“你是谁啊？”
他身子僵了一下。
“老婆.你说什么呢？”他干笑了一声.“我还能是谁.你老公啊。”
“我老公.在工地上搬砖。”我说。
“对啊.”他点头.“我今天还搬了五百块砖呢.累死我了。”
他说得那么自然。
就好像.这真的是他的生活。
我笑了。
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走到电视机前.伸手指着屏幕上那个暂停的画面。
“那他呢？”我问.“他又是谁？”
电视屏幕上.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他穿着旧T恤的样子.重叠在了一起。
空气.在那一刻.彻底凝固了。
33
顾呈的脸色.一点一点地白了下去。
他看着电视.又看看我.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种.叫做“慌乱”的表情。
“老婆.你……你听我解释。”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干涩。
“解释？”我重复着这两个字.觉得可笑.“好啊.你解释。”
我倒要听听。
你要怎么把一个亚洲首富.解释成一个工地搬砖的。
“那个……那是我一个远房亲戚.长得比较像。”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看着他。
就那么看着他。
我一句话都没说。
他就那么被我看着.额头上慢慢渗出了汗。
“不是.”他好像也觉得这个理由太扯了.赶紧改口.“其实……其实那是个节目效果.找的特型演员。”
特型演员？
我气得发抖。
他把我当傻子吗？
“所以.全亚洲的人.都被一个特型演员骗了？”我冷冷地问。
“对.不对……”
他语无伦次.伸手过来想拉我的手。
我躲开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那么无助。
“知意。”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带了点哀求.“我们坐下说.好不好？”
我没说话。
我就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
他看我不动.自己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把头埋在手里.肩膀微微地颤抖。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一直都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是那个能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
可现在.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