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迟。”

列车带着她消失在隧道尽头,也带走了我膝盖的力气。我直接坐在地上,手心全是冷汗,后背的衣服都被浸湿了。心跳从一百六瞬间掉到九十,像被人拔了电闸,浑身发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老白在耳机里还在喊:“你到底看见啥了?摄像头里啥都没有!就你一个人站在站台瞎跑!”

我张着嘴,像离水的鱼,半天才憋出一句:“我…… 我可能见鬼了。”

回公司的路上,我的手脚一直抖。老徐给我倒了杯热水,坐在我对面,笑着打趣:“小周,你也有怕的时候?当年你一个人下坟场找失踪的老太太,回来还能笑着吃两碗面,今天这是咋了?”

我捧着热水杯,手心还是凉的。怕?不是怕,是空。那种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却被什么东西塞满的怪感觉,像有人把我脑子里关于某个人的记忆全格式化了,却忘了把心脏里的备份删掉。

我跟老板请假回家,吃了两片安眠药,躺在床上。一闭眼,那件米色风衣就飘到我眼前,长头发扫过我的脸,有人在我耳边轻轻喊我的名字:“周迟。” 我猛地睁眼,天花板黑漆漆的,只有空调的冷风在吹,心跳却在耳边 “咚、咚、咚” 地响 —— 节奏熟悉得吓人,像某首老歌的副歌,我却死活记不起歌词。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医院。心电图、心脏彩超、血常规,全套检查做下来,医生推了推眼镜,把报告递给我:“除了心率有点快,其他啥毛病没有。年轻人,少熬夜,少喝咖啡,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捏着报告,心里把医生骂了个遍:老子最近喝的都是矿泉水,熬的是看鬼的班,压力能不大吗?

出了医院,我拐进街角的便利店,想买包烟提神。柜台上方的电视正播本地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冷静:“昨日凌晨,地铁 2 号线 A 口发生一起意外,一名青年男子突然晕倒,经抢救无效死亡。目前,死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画面给了现场一个模糊的特写,虽然打了码,我却清楚地看见地上有一角米色风衣,像朵被踩烂的花。

我喉咙发紧,烟也没拿,转身跑出便利店,一路狂奔到地铁站。大白天的,阳光刺眼,站口人来人往,卖早点的摊贩在吆喝,学生背着书包打闹,一切都热闹得不像话。我站在昨天踩过的那块盲道砖上,低头看手环:心率 72,稳得像个乖宝宝。

我苦笑了一下 —— 果然,夜里见鬼,白天就装没事人,连心脏都配合着演戏。

我转身要走,身后突然有人 “哎” 了一声。我回头,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手里举着一束白色风信子,花瓣上还带着露水:“哥哥,买束花吗?刚到的,特价,十块钱一束。”

我摆手,说不用,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挪不动。小姑娘把花塞到我手里,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送你吧!看你脸色不好,闻闻花香能开心点。”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白风信子,花瓣晃得我眼睛疼,心跳又开始往上跳:90、100、110…… 像有人按了加速键。我吓得把花扔回给小姑娘,转身就逃,连句 “谢谢” 都没说。

回出租屋的路上,我脑子里全是那束白风信子,还有那个穿米色风衣的姑娘。我锁上门,拉上窗帘,开了空调,躲进被窝里,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都捂走。手机突然响了,是老白发来的微信:“公司接了个私活,还是地铁 2 号线 A 口的,地铁集团报价翻倍,指名要你去。接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