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记得林薇对我说“周杰,婚礼取消吧”时,窗外正在下那年最大的一场雨。
雨水疯狂敲打着玻璃。她的声音混在雨声里,轻得像片羽毛,却字字诛心。
“赵刚确诊了,胃癌晚期。”她低头搅动着咖啡,勺子和杯壁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医生说...最多三个月。他在这城市没有亲人,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我盯着她无名指上那枚我攒了两年工资买的钻戒,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所以,我们的四年,抵不过他的三个月?”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却异常坚定:“周杰,别让我选。我选了他。”
那枚戒指被她褪下,推过桌面,冰凉的金属划过木质桌面,发出“刺啦”一声轻响,却像惊雷炸在我的人生里。
后来,我娶了她的闺蜜孙梅。
再后来,林薇回来了。
她站在我家门口,看着系着围裙端菜出来的孙梅,看着咿呀学语扑向我叫“爸爸”的儿子,看着我们身后客厅里挂着的巨大婚纱照。
她精心描摹的眼线被泪水晕染开,漂亮的脸蛋扭曲得近乎狰狞,指着我,声音尖利得划破温馨的黄昏:
“周杰!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变心?!”
我把我儿子软乎乎的小身子抱进怀里,感受着那真实的、温热的重量,平静地看向那个我曾掏心掏肺爱过的女人。
“林薇,”我说,“是你先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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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林薇发来的微信。
“杰,刚接到刚子电话,语气不对,我得去看看他。今晚的饭局帮我跟阿姨说声抱歉,爱你哦。”
后面跟了个撒娇的表情包。
我盯着那条信息,刚刚因为挑选婚宴菜单而雀跃的心情,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想问她赵刚又怎么了,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但最后,我只是深吸一口气,回了句:“好,路上小心。忙完给我电话。”
坐在我对面的我妈放下手里的红酒单,皱了眉:“又是那个赵刚?薇薇这星期第几次为他放你鸽子了?”
“妈,赵刚他……可能真遇到难处了。”我试图解释,声音却没什么底气。空气里残留着刚才讨论是选“碧海蓝天”还是“玫瑰情缘”主题的甜蜜气息,此刻闻起来有点涩。
“难处?一个大男人天天有难处,次次找我未来儿媳妇解决?”我妈语气不满,“小杰,不是妈说你,那赵刚看薇薇的眼神就不对劲,你得多长个心眼。都要结婚的人了,得有点界限感。”
我苦笑。界限感?这个词我和林薇吵过不止一次。
赵刚是林薇的发小,传说中的男闺蜜。他们认识的时间比我和林薇相恋的四年要长得多。林薇总说,他们要是能成早成了,根本轮不到我。她说赵刚就像她的亲哥哥。
可哪个哥哥会用那种掺杂着遗憾和宠溺的眼神看自己的“妹妹”?哪个哥哥会在妹妹和男朋友约会时,一个电话就能把她叫走?
我不是没抗议过。每次林薇都搂着我的脖子撒娇:“哎呀,周杰你最好了,最大度了!刚子他一个人在这城市打拼不容易,朋友少,我不帮他谁帮他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身体还不太好。”
是,赵刚身体似乎一直有点虚,但具体什么毛病,林薇总是语焉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