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些年,大夫人是替他扛下了所有污名,顶着“不孝”的骂名,在这深宅里熬了一天又一天。

那晚,杜明晟真的去了书房。

我躺在空荡荡的喜床上,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满地的花生桂圆上,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清。

我想起沈知微,想起她要面对的流言蜚语,想起她在这偌大的杜府里,该是怎样对我孤独啊。

往后半月,杜明晟果然没再踏足听竹轩。

府里的下人渐渐察觉到不对劲,看我的眼神也变了。

有同情,有鄙夷,还有些婆子在背后嚼舌根:“还说是什么好生养的命,这都半个月了,一点动静没有,连老爷的人都留不住,怕不是跟大夫人一样没用。”

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攥紧了帕子,却没反驳。

我知道,她们骂的不仅是我,还有沈知微。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找机会见她,想看看这个替丈夫扛下所有骂名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第一次正式见沈知微,是在月中的家宴上。

她坐在主位旁,穿着一身素衣,领口绣着细碎的兰花纹,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只插了支碧玉簪。

她的眉眼很淡,像水墨画里晕开的墨,说话时声音轻轻的,却带着股沉稳的劲儿,连给杜老夫人布菜的动作,都透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席间,杜老夫人又提起子嗣的事,筷子在碗沿上敲了敲,目光落在我身上,语气里满是不满:“阮儿,你可得加把劲,杜家可经不起等。”

我攥紧了筷子,正想解释,沈知微却忽然开口:“母亲,妹妹刚嫁进来不久,年纪尚浅,身子还没调养好,生孩子本就是急不来的事,强求不得。再说府里的事有我照看着,您也别为这些事劳心伤神,仔细累着自己。”

她说话时,目光轻轻扫过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沈知微说着,伸手给老夫人碗里夹了一筷清炖的鸽子肉,语气愈发温和:“您看这鸽子汤,我特意让人炖了两个时辰,最是补身子。您近来总说夜里睡不安稳,多喝些汤,也好养养精神。”

她指尖捏着银勺,轻轻撇去汤面的浮油,动作细致又妥帖。

老夫人望着碗里的肉,眉头虽还微蹙,语气却软了些:“也就你还记挂着我。”

“您是杜家的主母,我自然该尽心照看。”

沈知微笑了笑,目光又淡淡扫过我,带着无声的示意,“再说妹妹初来乍到,府里的规矩还没完全摸清,性子又软,若是逼得紧了,反倒容易慌了神。不如再缓些时日,等她身子养得结实些,心情也松快了,说不定反倒顺了您的心意。”

说着,她又提起前几日给老夫人寻来的安神香:“昨儿我让丫鬟把香换了新的,是江南来的沉水香,烟细味淡,夜里点着也不呛人。您昨晚睡得可还安稳?”

老夫人端起汤碗,抿了一口,才缓缓点头:“倒比前几日强些,没醒那么多次。”

“那就好。”

沈知微眼底漾开浅浅笑意,“往后我每日让厨房换着样给您做些清淡的吃食,再陪您在园子里散散步,您身子舒坦了,咱们杜家才安稳。”

老夫人握着汤碗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知微身上,那原本带着几分锐利的眼神,渐渐软了些,轻声道:“你倒比明晟还细心。他整日忙着外头的事,哪顾得上这些琐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