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于一片死寂。
只有一片细微的、持续的、湿黏的蠕动声。像有很多东西,在缓慢地生长。
天蒙蒙亮。
我像个僵硬的木偶,跌跌撞撞冲上山坡。
木屋门开着。
林薇站在门口,浑身沾满了暗黄色的泥污和枯叶,衣服破成一条条,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细微的、鲜红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须根刮过。
她眼神空寂,没有焦点,看着虚空。
“参活了。”她说。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语调,不像她。
我骇得不敢靠近。
下山,收到银行短信,百万到账。
没有喜悦,只有冰冷的恐惧。
第二天中午,新闻推送——本地富豪暴毙参园。照片打了马赛克,但文字描述极其恐怖:死者浑身被无数细小根须扎透,像被吸干的养分袋。
我胃里一阵翻搅,冲进卫生间呕吐。
吐完抬头,镜子里,林薇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
她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怪异而满足的微笑,手指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衣料下……
微微蠕动。
她看着镜子里面无血色的我,声音轻柔得像梦呓:
“宝宝说,想回山里住。”
呕吐物的酸腐气还哽在喉头,镜子里林薇的微笑却像冰锥扎进我眼球。
宝宝?
那蠕动的东西……是宝宝?
我猛地转身,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上,寒意刺骨。视线死死锁住她的腹部。米色的家居服下,确实有什么在缓慢地、波浪般地起伏,不是胎动,更像是……一窝冬眠的蛇在苏醒,彼此纠缠、拱动。
“你……你说什么?”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她依旧笑着,那笑容弧度完美,却空洞得令人头皮发麻。她甚至低头,极其爱怜地用手掌轻轻按抚那蠕动的部位,仿佛真的在安抚一个不安分的胎儿。
“他说,山里更舒服。”她抬起眼,瞳孔里没有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山雾,“这里太吵,太脏。他想回家。”
家?那个晚上传出她非人惨叫的木屋?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我强忍着,牙齿咬得腮帮子发酸。百万现金到账的短信还烫在手机里,此刻却像淬了毒的烙铁。
富豪的死状……浑身扎满根须……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起:那株参,不是报酬,是种子?或者……是某个更恐怖存在的幼体?而林薇,成了孕育它的温床?
“薇薇……你……”我想问她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想问她到底怎么了,想带她去医院。可话到嘴边,看着她那空寂的眼神,抚摸着蠕动腹部的诡异姿态,所有的话都堵住了。去医院?怎么说?说我妻子肚子里可能怀了一株人参精?
荒谬!恐怖!
她歪了歪头,动作有些滞涩,像关节缺油的木偶:“老公,钱不是够了吗?我们走吧,去山里,盖个房子。安静,没人打扰。”
她说着“我们”,眼睛却只看着自己的肚子。
冷汗顺着我的脊柱往下淌。
不。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