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种置身事外的清闲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能为力的狂怒。
我不再摸鱼，不再等着专家组下命令。我主动从档案室调出所有卷宗，一遍遍地翻阅，不放过任何一个标点符号。我一次次地去两个案发现场，像条疯狗一样，趴在地上，试图找到那些高精尖仪器遗漏的蛛丝马迹。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两个案发现场，除了受害者本人，什么都没留下。
镇上的流言愈演愈烈。有的说是外地流窜来的变态杀手，有的则开始翻出一些几十年前的旧事，说什么镇子底下“不干净”，现在是恶鬼出来索命了。
我把这些当成屁话，却又忍不住在夜深人静时，想起母亲在梦里那句——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第四章 水深
一连几天，整个青石镇都被一种无形的低气压笼罩。
上级下了死命令，限期破案。县里增派了武警，在镇子各个出入口设卡盘查，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我因为之前在现场表现得“积极”，被刘组长抓了壮丁。他丢给我一摞厚厚的打印文件，任务是排查死者张勇近半年的所有通讯记录和资金流水。
这活儿枯燥得能把人活活看瞎。我把自己关在临时腾出来的档案室里，咖啡当水喝，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眼球布满血丝，在海量的数据里打捞着可能存在的针尖。
三天三夜。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名字的反复出现，让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叫“宏发地产”的公司，在案发前三个月，有笔五十万的款项，通过几个皮包公司辗转腾挪，最终进了一个张勇远房亲戚的账户。
我精神一振，感觉抓住了蛇的尾巴。我把这条线索整理成报告，兴奋地交给了刘组长。
结果，他在专家组的案情分析会上，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否定了我的发现。
“五十万，构不成这么残忍的杀人动机。凶手的心理画像，更偏向于带有表演型人格的反社会分子，而非简单的经济纠纷。这条线索，价值不大。”
刘组长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评价一道菜咸了还是淡了。
那一拳像是打空了，憋得我胸口发闷，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我坐在会议室的角落，看着那群专家继续对着PPT上的数据高谈阔论，只觉得一阵阵的无力和荒谬。
当晚，我又做梦了。
这次，是早逝的父亲。他还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警服，肩章已经磨损。他不像母亲那样哀求，只是背着手，一脸严肃地盯着我，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砸出来的：
“这水太深，你把握不住！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被他一声呵斥惊醒，猛地坐直，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又是梦。
但这一次，我无法再用“巧合”和“日有所思”来麻痹自己。母亲的哀求，父亲的呵斥……这两场梦，真实得像警告，蹊跷得让我后背发凉。
第五章 血偿
七天。
像一个精准的死亡倒计时。第七天，又是一个该死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