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
神父抬高了声调,像是在给这出大戏做最后的总结陈词:
“现在,誓词已成,新人可以交换戒指了!”
伴郎,我的发小陆景然,递过来一个天鹅绒的盒子。
我捻起那枚早就准备好的、鸽子蛋大的粉钻,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仪式感,套进了顾笙的无名指。
冰凉的铂金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一瞬间,也像是在我心里头,烙下了一个冰冷的印记。
这出戏,演得天衣无缝。
完美。
就在我和顾笙执手相望,准备接受全场祝福,把这出戏推向最高潮的那一刻——
“砰——!”
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
教堂那两扇厚得能当防空洞门的橡木大门,被人从外面用蛮力狠狠撞开。
那动静,像平地里炸开一个惊雷,把这完美的乐章,炸得稀碎。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跟探照灯似的,齐刷刷射了过去。
一个狼狈不堪的影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是温晚。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本该属于这场婚礼的Vera Wang婚纱,可现在,那件梦幻般的纱裙,皱得跟块烂咸菜似的挂在她身上,裙摆上还沾着不知道哪儿蹭来的泥点子和油污。
她头发乱得像个鸡窝,精心化的新娘妆哭花了,红的黑的糊了一脸,跟个唱大戏的丑角没两样。
那双曾经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此刻正烧着两团火。
一团是烧给我的,叫“难以置信的愤怒”。
另一团是烧给自己的,叫“无法掩饰的惊慌”。
“傅斯年!”
她扯着嗓子嘶吼,那声音又尖又利,因为激动和愤怒,完全变了调。
在死一般寂静的教堂里,那声音就跟用指甲玩命地刮玻璃一样,刺得人耳膜生疼。
“你到底在搞什么?!我才是新娘!我才是你的新娘!”
宾客席上,先是死一样的安静。
一秒。
两秒。
然后,“嗡”的一声,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炸开了锅。
那些声音汇成一股嘲讽的声浪,在教堂里来回冲撞。
无数道眼神,鄙夷的、好奇的、幸灾乐祸的,像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子,在她和我身边的顾笙之间来回刮着。
所有人都在欣赏这出年度最狗血、最上不了台面的豪门闹剧。
我缓缓地转过身。
那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我那冰得能冻死人的视线,像一把校准了的狙击枪,精准地,落在了温晚那张又脏又花的脸上。
我没说话。
一个字都懒得说。
我只是嘴角极轻微地,往上扯了一下,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一种无声的、淬了剧毒的蔑视。
这种蔑视,比任何脏话都更能杀人诛心。
顾笙感觉到了我握着她的手,力道紧了紧。
她反手,也握紧了我。
她脸上依旧挂着那种端庄得体的、无懈可击的微笑,眼神平静又坚定,仿佛在告诉我:
“没事儿,你继续演,我配合你。咱俩的联盟,比这场闹剧重要。”
温晚被我那个眼神,刺得浑身一哆嗦。
她像一头被激怒了的母狮子,什么体面都不要了,提着裙摆就想往圣坛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