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传遍了那个天大的笑话。
我的丈夫,永宁侯陆衍,在金銮殿上为他养在外面的私生子,请封世袭罔替。
他赌上了整个侯府和我们嫡子的前程,去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和孩子,求一份天大的荣光。
我坐在侯府主位上,端着茶碗的手,稳如磐石。
陪嫁的王嬷嬷气得浑身发抖:“夫人,侯爷他疯了!这是把您和国公府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啊!”
我笑了,茶水氤氲了我的眼,却冰冻不了我心底的声音。
哭?闹?
那是蠢女人才做的事。
我嫁入侯府十年,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打理中馈,也该到头了。
我放下茶碗,声音平静得可怕。
“王嬷嬷,备纸笔,我要给宫里的姑母和家父写信。”
“再去,把账房刘先生叫来,带上所有的账册。”
“一笔一笔地算。”
“我谢云澜的嫁妆,这些年打理的营生,宫中和娘家的赏赐……这些,都该回家了。”
陆衍,你既然不要脸,那就别怪我,连里子都给你扒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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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惊天动地的消息,像一阵穿堂的寒风,刮过整个永宁侯府。
金銮殿上,我的夫君,永宁侯陆衍,上了一道奏疏。
奏疏的内容,不是为国为民,不是为君分忧。
而是为他养在城南别院的外室子,陆昭,请封“世袭罔替”的爵位。
他声泪俱下,说自己与“真爱”柳莺莺情深不悔,说那孩子聪慧过人,是陆家真正的希望。
他还说,我,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镇国公府的嫡女,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善妒不容人,致使他“长子”流落至今。
他恳请陛下看在他一片慈父之心的份上,给他那没名没分的儿子一个光宗耀祖的未来。
满朝文武,一片死寂。
然后,是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嘲讽目光。
这消息传回侯府时,我正在核对下个月府中各处的用度。
“夫人……”
王嬷嬷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上血色尽失。
我抬起眼,看着她。
“说。”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王嬷嬷瞬间止住了哭腔。
她将听来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每多一个字,我心里的温度就降下一分。
直到最后,整颗心,都冻成了万年玄冰。
世袭罔替。
好一个世袭罔替!
大周开国百年,享此殊荣的,不过寥寥几位开国元勋。
他陆家,凭什么?
就凭他那个青楼出身、柔弱无骨的柳莺莺?
还是凭那个见了人只会往娘身后躲、资质平庸的私生子?
荒唐!
可笑!
更是找死!
他陆衍,不是疯了,他是蠢。
他以为他是在为儿子求前程,实际上,他是在用一把刀,亲手捅向给他带来无上荣光的姻亲——镇国公府,以及那九五之尊的皇权。
他挑战的,是这个时代最森严的嫡庶尊卑。
他践踏的,是我谢云澜和我们一双儿女的尊严。
“夫人,您说句话啊!老奴这就带人去城南,撕了那个小贱人!”王嬷嬷急得跺脚。
我缓缓摇头。
“不必。”
“撕了她,也挽不回侯爷的愚蠢,只会让人看我们侯府的笑话。”
“不过,真正的笑话,不是已经在了吗?”我自嘲地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