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成了。

我接过那五十块,心里冷笑。五十块?也就够买件最普通的白T恤和一条运动短裤。

但我没再废话,快步走向那个烟雾缭绕的小卖部。用五十块买了件最简单的纯白圆领T恤和一条深蓝色运动短裤。又跟老板借了把剪刀。

回到铁皮棚,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我把那件廉价演出服和亮片高跟鞋,直接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然后,拿起剪刀,咔嚓几下,把纯白T恤的下摆剪掉一圈,又在肩头剪出几个不规则的破洞。运动短裤也稍微修剪了一下裤脚,让它看起来更随意。

换上这身临时改造的“演出服”,再把一直扎着的马尾辫松开,用手随意抓了抓,弄成蓬松凌乱的效果。

没有镜子,但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变了。不再是看“即将出丑的傻子”,而是变成了疑惑和好奇。

“喂!好了没!到你了!”工作人员在棚子外吼。

我深吸一口气,赤着脚,就这么走上了那个简陋的土味舞台。

舞台的灯光是那种廉价的彩色射灯,晃得人眼花。破旧的音响发出嗡鸣。台下村民嗑瓜子的声音比音乐还响。

按照剧本,我应该紧张,然后唱那首指定的、节奏快得离谱的口水歌,然后跑调破音,引发哄笑。

我走到舞台中央那支孤零零的立麦前,调整了一下高度,让它更舒服些。台下嘈杂,几个村民对我指指点点,大概在嘲笑我的寒酸打扮。

我没看他们。

目光放空,好像穿透了这片嘈杂,落在很远的地方。

然后,我开口了。

没有伴奏。清唱。

唱的也不是那首口水歌。是我在“深海树洞”里练习了无数遍的,一首旋律非常简单、舒缓,带着点空灵感的民谣小调。歌词也是自己瞎编的,关于夜晚、风声和孤独的月亮。

我的声音透过那支破麦克风传出去,带着点电流的沙沙声,但很稳,很干净。没有炫技,就是平铺直叙地,用我在树洞里练出来的那种缓慢、安抚的语调,轻轻哼唱。

像一阵微凉的风,吹过喧嚣的麦田。

台下嗑瓜子的声音,停了。

打牌的也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

那些好奇的、嘲弄的目光,渐渐安静下来。

没有华丽的服装,没有夸张的动作,只有一个穿着破烂白T、赤着脚的女孩,在破旧的舞台上,用最平静的方式,唱一首安静的歌。

这反差太大了。

大到足以打破他们预设的“看笑话”期待。

一曲唱完,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台下是短暂的、有点突兀的寂静。

然后,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接着,掌声变多了一些。虽然不热烈,但绝对真诚。甚至有人喊了一句:“再来一个呗!这歌听着心里舒坦!”

我微微鞠躬,没说话,赤着脚走下舞台。脚底沾着灰尘和细小的砂砾。

回到铁皮棚,刚才那几个候场的艺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有惊讶,有不解,甚至有点……佩服?

那个工作人员冲过来,气急败坏:“谁让你换歌的?!谁让你这么穿的?!钟卷卷!你完了!王姐饶不了你!”

我懒得理他,弯腰穿上自己带来的旧帆布鞋。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失眠的鲸鱼”的信息:“小卷!今晚加播的请求批准了吗?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