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原来,这不是妈妈一个人的决定。
这是一场沉默的共谋,一场以爱之名,对我进行的整个家庭的“判决”。
而我,是那个必须被牺牲的祭品。
3.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滴答”作响,为我的人生倒计时。
我放弃了无用的捶门和哭喊,抱着膝盖蜷缩在阳台的角落里,像一只被遗弃的幼兽。
终于,哥哥林凯的房门开了。
他收拾得整整齐齐,红色的T恤在他身上显得精神。
他背着书包,手里拿着文具袋,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妈妈跟在他身后,像个卫兵,帮他整理衣领,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身份证、准考证都带好了吧?别紧张,平常心……”
哥哥点了点头,一抬眼,就看到了阳台上的我。
他的脚步,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隔着一层明净残酷的玻璃,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我看到他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那里有同情,有不敢与我对视的愧疚,但这些微弱的情感,很快就被事不关己的漠然所覆盖。
他就那样看着我,看着蜷缩在角落里,校服被泪水和汗水浸湿,头发凌乱,满脸绝望的我。
我多希望他能为我说一句话。
哪怕只是一句“妈,这样不好吧?”或许就能让这荒诞的一切出现转机。
毕竟,我是为了“不影响他”才被关在这里的。
他是这场闹剧里,唯一可能让我获得赦免的“受益人”。
但他没有。
他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对着我,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安抚般的微笑。
那笑容很浅很轻,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斤的重量压在我的心上。
那笑容仿佛在说:“昭昭,对不起了。但是,请你忍一忍,就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他默认了,他接受了用我的前途来换取他考试的“万无一失”。
我的牺牲,在他看来,是理所应当的,是值得的。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他跟着爸妈,走到了门口换鞋。
我听到妈妈还在叮嘱:“别有压力,你爸已经在楼下发动车了,咱们早点去,不堵车。”
我听到爸爸在门口应和:“对对,平常心一样考就行。”
我听到哥哥沉稳地回答:“知道了。”
没有一个人,再回头看我一眼。
防盗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楼道里传来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很快,楼下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引擎的轰鸣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城市的喧嚣里。
他们走了。
我的中考,我的人生,我所有的希望,都被那辆载着他们奔赴考场的车一起带走,碾得粉碎。
阳台上,只剩下我和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以及逐渐升起的、沉默暴烈的太阳。
4.
太阳像一个冷漠的审判官,开始一寸寸爬上天空。
没有云,只有一片刺眼的、泛着白的蓝色。
我家这栋老式居民楼的阳台,是没有任何遮挡的。
很快,毒辣的阳光越过楼顶,像烧红的利剑,直直插进了这个小小的玻璃囚笼。
阳台,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蒸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