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们,还不懂“距离”意味着什么。林晚以为,每个冬天周屿都会回来,他们会一直一起在辽河边上滑冰,一起在雪地里堆雪人,一起分吃一颗橘子味的奶糖,一起听周屿讲武汉的故事。可随着年纪渐长,周屿的寒假变得越来越短。2008年冬天,周屿只在小镇待了一个星期,就被爸妈匆匆接回武汉。临走前一天,他跑到林晚家,脸色闷闷的,坐在炕头上,手里捏着姥姥刚蒸好的粘豆包,却没什么胃口。林晚坐在他对面,给他剥着冻柿子,橘红色的柿子肉晶莹剔透,冒着丝丝寒气。
“晚晚,我爸妈说,明年可能不让我回辽宁了。”周屿突然开口,声音低低的,“他们要把爷爷奶奶也接到武汉去,说武汉的医疗条件好,方便照顾爷爷奶奶。”林晚剥柿子的手顿了一下,柿子汁滴在棉袄上,留下一块深色的印子,像一朵小小的花。她抬起头,看着周屿,小声问:“为什么呀?你不喜欢辽宁了吗?不喜欢辽河了吗?”周屿低下头,抠着粘豆包的外皮,声音带着一丝委屈:“不是,我喜欢。可他们说武汉的学校好,让我在那边上初中,说能考更好的高中,更好的大学。”林晚没说话,把剥好的冻柿子递到周屿手里,眼泪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不想让周屿看到,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砸在冰凉的柿子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周屿慌了,赶紧放下粘豆包,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笨拙地给林晚擦眼泪:“晚晚,你别哭,我给你写信,我每个星期都给你写,告诉你武汉的事,还给你寄武汉的热干面调料包,让你也能吃到热干面,好不好?”林晚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那你一定要记得,不能忘了给我写信,不能忘了我。”周屿用力点头,把纸巾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里:“我肯定记得,我永远都不会忘。”
2009年冬天,周屿真的没回辽宁。林晚每天放学都会绕到镇口的邮局,趴在柜台前,问邮局的阿姨有没有她的信,可每次得到的都是“没有”。阿姨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总会笑着安慰她:“丫头,别急,说不定信在路上呢。”林晚也笑着点头,可心里却空落落的。她知道,武汉离辽宁那么远,信可能要走很久,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还是没收到周屿的信。姥姥看着她每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叹着气说:“晚晚,城里的孩子,终究是要回城里的,他有他的生活,你也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惦记了。”林晚没说话,只是把周屿以前送给她的橘子味奶糖糖纸,一张张小心翼翼地夹在课本里,夹在语文书的《静夜思》那一页,每次翻到,都像能闻到橘子味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