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唐又琛只摇摇头。
半醉半醒间,他一边抚着我柔顺的头发,一边口中呢喃起另一个名字。
“若若,我好想你。”
像有一道闪电,蓦然从我身体穿了过去。
8.
之后,唐又琛很忙。
我在督军府里见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
可下人说,督军只是回来得晚了些,但每次回来时,他总会去我房里瞧瞧我睡得安不安稳。
我开始通过报道了解他的近况。
新闻上说,东三省都沦陷了,日本人扶植了在华代理人。可我们中国同胞都知道,那代理人不过是日寇的傀儡罢了。
各地割据的军阀越来越少,或者被吞并,或者成为各列强的在华代理人。
新闻上还说,唐又琛降了敌军。
可我不信。
他明明是个中国人啊,他脊背向来挺得很直,他骨子里流淌着和我们一样鲜红的血液。
怎么会降呢?
9.
唐又琛再回督军府时,脸色铁青。
他一进门,便被我扔过去的书砸到。
“阿怜,别胡闹。”
我明明矮他一头,此刻气势却无端压上来。
“唐又琛,外头都在传,你做了日本人的走狗。”
我用话语撕开了我们之间的体面。
而他只是重复了一遍上句话,让我别胡闹。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胡闹呢?我的一切,都是他赐予的。
他请了先生教我读书,不是为了让我忤逆他的。
思及此,我悲凉地笑笑。
突然意识到,我们从一开始,就不会是同船渡江的人。
掌声突然响起。
从唐又琛身后走出几个日本军官。
他们操着别扭的口音,用不流利的普通话道:“日本人的走狗,有意思,我喜欢这个称呼。既然这位小姐如此有骨气,也正巧我们上次打过照面,不知小姐可否赏脸来周五的舞会?”
唐又琛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紧握成拳的手,松松紧紧,最后自口中落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她一定到场,我也会让她好好打扮。”
我瞪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他做出选择推我出去。
而是这个曾经在我面前一向伟岸的男子,在此刻做出了低头哈腰的姿态。
老旧的留声机里发出喑哑的声音。
旧时风月在唱:“流光容易把人抛,最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10.
唐又琛客客气气送走那些军官时,终于把嘴角放下,显露出一脸的疲惫。
他定定地望向我,“阿怜,你冲动了。”
他想问我。
我知道,他为了保护我用了多少力气和手段吗?
要是没有他的庇护,我和死在小巷里的那些少女没什么区别。
可我,怎么学不会乖巧呢。
他丢给我一件轻佻旗袍,又很快别过眼去。
“周五宴会你就穿这身,化妆师到时候也会过来。你在这几天里只需要准备好上台表演的曲目,其他不用操心。”
过了好半晌,他又补充道:“你若有心思,可以想想怎么让他们开心。”
如果日本军官开心起来,应该不会为难我了吧。
可唐又琛没想到,我冷笑起来。
“你想让我像你一样,讨好他们吗?”
像被戳到痛处,他眼角泛红,大手掐住我的脖子。